這附近影院鱗次櫛比的矗立著。樓頂?shù)母呒芘_上繪有大幅海報，謝九瞥著還算順眼。門口的營業(yè)員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完全對謝九背后的翅膀視而不見。

    “兩個人，兩個人。”

    越過檢票臺，影院內(nèi)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謝九把放映廳內(nèi)的座椅調(diào)的極為舒適，他輕輕把Neil放在上面。

    寬大的椅背顯得男孩越發(fā)羸弱，慘白的臉上滿是淚水。隨著謝九的動作，他眼睛微微睜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Neil依然重復著，眼看著那漂亮的翡翠色眼睛都要腫成一團，謝九趕忙抓緊機會道“沒事沒事……別哭了。”

    他又揉了揉Neil的頭發(fā)。從旁邊的奶茶機和零嘴店里抱了一堆吃的過來，甜甜圈在盒子里累的高高的，旁邊是夾心泡芙，謝九臨走時還不忘從柜臺里拿包煙。

    他不知道男孩喜歡吃哪樣，所幸買了一堆。偌大的電影院里只有他們兩個。把那堆零食放在旁邊。謝九扶著Neil，一邊把熱的奶茶遞給男孩道“剛才沒控制好，別怕，我這就收回去?！?/br>
    龐大的羽翼確實有些礙事，他正要把翅膀斂合。Neil卻顫抖起來，他抬起頭，眼中透著nongnong的霧氣。

    “不、不要收……”他像是被淋濕的小狗，還帶著nongnong的哭腔。Neil緊張的快把手中奶茶弄翻。

    “我不會怪你的。”謝九格外耐心。

    “不要收……翅膀……”Neil顯然不敢再觸碰那片潔白了，他說的有點磕巴“不要收翅膀。它、它讓我感覺很溫暖?！?/br>
    Neil緊接著又小心的看了眼謝九。那眼神讓謝九想到了亞撒。不知怎么的，心腸頓時就軟了下來，他甚至輕輕抱了一下Neil。

    “好，不收?！?/br>
    影院里播放著童話片，舒緩的音樂像搖籃一樣環(huán)繞著他們。謝九一邊抽煙另一只手抓著爆米花丟進嘴里，旁邊的Neil乖巧的吃著甜甜圈。上方的羽翼如同云朵般把他包圍。

    “我喜歡……被它包裹的感覺?！彪娪罢莸骄侍帲琋eil輕輕道“這會讓我越來越想把它從你身上扯斷。”

    ——草帽女會不會把這只珍貴的獨角□□給賞金獵人……謝九看的目不轉睛。

    “為什么沒有早點來拯救我呢。”

    “為什么沒有更早的聽見我的祈禱呢。”

    “為什么沒有注意到我呢?！?/br>
    ……

    “全部都是你的錯?！?/br>
    黑暗中，Neil撫上自己的心臟……那里已經(jīng)被臟污的瀝青填滿。他無聲的咧開嘴，柔軟的發(fā)絲擋住了眼睛。

    在看到草帽女最終沒交出那只獨角獸后，謝九松了口氣。感覺身邊的小孩有點奇怪，他轉過頭。

    “怎么了嗎？”

    Neil回以微笑。

    “沒事。”

    ——我只不過是想砍斷天使的雙翼，看他在灼熱的瀝青里掙扎，苦苦懺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僅此而已。

    ***

    “然后呢？”

    “然后惡魔就被打敗了，后來天使也來人間賜福。大家各司其職，美美與共天下大同?！敝x九合上書，給Neil掩好被子。他念叨著這會可該睡了吧，可小白兔還是從被子里露了個小臉，眼睛瞪得渾圓。

    “那惡魔去了地獄嗎？”

    “對，地獄，估計要受十八層酷刑吧?！敝x九抬手把床頭燈光調(diào)暗。臥室里的擺件都變得模糊。謝九站起來把窗戶關上，Neil仍在往這邊看。

    “還是睡不著？”謝九走到床邊，翅膀上沾了點窗戶周圍的潮氣，小幅度的搖著。隨著兩次入夢經(jīng)歷，他已經(jīng)能精準控制新長出的部位。

    “沒……”Neil縮了一下，從被窩里伸出手碰了下謝九張開的翅膀“就是感覺你要走了。”

    “嗯，我會離開一陣?！敝x九承認的干脆。Neil眨眼看他，清澈的翡色像是一股腦的砸進他的心坎里。他用指尖撓了下Neil的耳朵“不會很久的，別擔心?！?/br>
    ……

    倆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諝庵猩v起些微的毛躁感。

    “電影好看嗎？”謝九坐在床側換了個話題。他臉頰輪廓在暖橘色燈光里明明滅滅，Neil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好看?！?/br>
    “喜歡就好?！?/br>
    “今天累了一天，睡個好覺。”雨滴敲擊窗欞，屋內(nèi)更顯溫暖。空氣里彌漫著月桂熏香蠟燭味，身下的被單干凈而舒適。謝九把床頭的書塞進柜子，徹底摁滅了燈。

    “屋子里的食物都不會壞。二樓電玩房和桌球廳轉按鈕就能用、轉角處是書房，里面的書可以隨便看。你要是在電視里看到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寫在一樓臨窗的便簽上，第二天就能收到……”

    可Neil一點兒都不關心那些，他只想確認一個事實。

    “謝九……”Neil嚶嚀了一聲，謝九沒轉頭。他瞧著窗外的雨把窗外的花砸的開了瓣，他默默的看。

    “你會回來的，對么。”

    “當然?！?/br>
    謝九掩上門后徑直走向客廳。透過落地窗正好能鳥瞰整個庭院，推開窗，他深吸氣。待鼻端全是濕潤的泥土味后，又慢慢呼出。就等于把腦子里混沌著的疲憊吐出去了。

    這次入夢是從未有過的累。他現(xiàn)在一個指頭都不想動換。

    倒是沒抽煙，謝九站了一會，直到第一顆露珠搖晃著從葉端墜下，黑泥瞬間把水滴吞噬，就像個活物。謝九眨了下眼睛，它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