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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少了一星半點(diǎn),別說升遷,直接就地自裁得了。 傳令兵從前邊跑來,驚懼中一腳沒踩穩(wěn),在雷江面前摔出個人形雪坑,抬手哆哆嗦嗦往來處一指:“將軍!前面…前面有北胡軍吶!” 雷江被這悶頭一棒砸得小腿肚一抽,罵道:“奶奶的!打得好主意!”悶雷似的嗓音在谷中砸開,一直傳出老遠(yuǎn),“護(hù)好輜重!腦袋在褲腰帶上別緊嘍!” 下一刻,一陣抽刀出鞘的叮叮聲飄出山谷。 車軌碾出深坑,火把在風(fēng)雪中顫顫巍巍打著閃。 雷江凝目盯著輜重車一輛一輛從眼前緩慢移過,耳旁是寒風(fēng)呼嘯,催命似的叫喚。 隱約聽見戰(zhàn)馬嘶鳴,雷江緊了緊手中劍,這顯然不是他們的馬。 落雪聲,車軌聲,風(fēng)聲人聲,冗雜又熱鬧。 此刻卻只有胸腔一聲聲跳動聽得最清晰。 罷了,老子死在北疆國門,值了! “將軍!”傳令兵勒馬過來,激動地語不成調(diào),“是喻大帥的帥旗!北胡軍被赤羽軍截住了!” 話音剛落,打馬又來一個傳令兵,“將軍,北胡軍朝東撤走了!” 雷江把佩劍狠狠往雪地里一插,脫力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喻帥人呢?” “就在山口,讓您過去呢。” ******* 雷江打馬奔過來,下馬見禮,聲如鳴鐘:“末將輜重押運(yùn)官雷江,見過喻帥!” 喻旻笑道:“雷將軍,許久不見了?!蔽羧瘴渑e考場兩人有過一面之緣,當(dāng)年雷江參加武舉正是喻旻入京北營頭一年, 那會他坐在考官席的末位,對這位粉面朱唇眉清目秀的試子如悶雷炸耳的粗糲嗓音很是印象深刻。 總讓他想起李晏陽,身似弱柳卻力大如牛,不,力大如很多牛。 喻旻勒著韁繩,身下烏貍攢動馬蹄。 “路清理出來了么?” 雷江挎著劍搖頭,“怕引發(fā)雪崩,不敢動靜太大,就只能用鏟子慢慢清。” 喻旻略朝前望了望,單列車隊從一處小口緩慢挪出來,山谷那頭的星火一直延伸要目不能及的遠(yuǎn)處。 “不著急,慢慢來。人和輜重務(wù)必都要安全到武川?!?/br> 喻旻看了看天色,還有不到兩刻鐘天就會亮了。 他勒轉(zhuǎn)馬頭,招呼道:“楊云那隊留下協(xié)助雷將軍,其余人上馬跟我走。” 被點(diǎn)名的楊云暗呼不好,駕馬到近前,蹙眉道:“大帥,殿下說確保輜重?zé)o事就可——” 喻旻抬眼戲謔地看他,打斷道:“什么時候我的衛(wèi)隊長唯他馬首是瞻了?他叫你攔我么?!?/br> “屬下不敢?!?/br> 喻旻用馬鞭戳開他,“那就別廢話。輜重安全送回武川,不得有誤?!?/br> 說完凌空抖了一鞭,烏貍已經(jīng)揚(yáng)蹄竄出去。 楊云看著伴著風(fēng)雪呼嘯而出的輕騎,暗自抹了把冷汗。 方才喻旻看似玩笑的一句話,實(shí)則是在敲打他。 戰(zhàn)將不忠主帥,這可是大罪過。 楊云呼出一口氣,暗自道:對不住了殿下,忠義難兩全吶。 看在多年兄弟情誼的份上,往后盯媳婦兒這種事就不要再找我了吧。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 喻旻帶人朝北胡撤逃方向追去。 他慣有的原則就是要么不打,要么狠狠打,打到對方怕。北胡軍在他手里大敗,不好好龜縮城里過冬,還膽大包天打起輜重的主意。 哪能這樣輕巧放過。 周一辛帶著斥候回來,稟道:“大帥,北胡兩路人馬在前面會和結(jié)陣了?!?/br> 原本兩路應(yīng)是兩后接應(yīng)想要一舉截胡,沒想到前翼被趕來的喻旻絆住,后隊見勢不妙轉(zhuǎn)頭撤走。 這會兩隊會和,沒有遁逃回城反而在前方結(jié)陣,看來是想一雪前恥。 也好,省的城下叫陣了。 喻旻:“領(lǐng)兵的是誰?!?/br> “萊烏的義子,銀闞?!?/br> “我就說,萊烏沒這么輕率?!?/br> 旻隨手挽了個劍花,愉悅道:“看來萊烏不在央叁城。叫弟兄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咱們今天運(yùn)氣好,加把勁兒把央叁端了。” 周一辛聞言頓時打了雞血一般,迫不及待打馬傳令去了。 這銀闞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沼幸簧砦渌嚕鄹哂陧?,自命不凡。 原本就不是打仗的料,混個守城將軍已經(jīng)是萊烏格外提拔。 萊烏深知義子斤兩,上任之時撥了好幾個得力副將給他。 得知武川軍輜重車被困,立馬就有了主意。此人慣來剛愎自用,聽不進(jìn)勸諫,一意孤行。央叁守軍幾乎全讓他帶出來了。 副將憂心忡忡,方才和大衍軍短暫的遭遇戰(zhàn)中,恍然看到喻字帥旗。身旁這位哪會是對手。 不大一會探馬回報,來的果然是大衍主帥喻旻。 副將勸道:“將軍,此人深不可測,萬不可硬敵,還是回城再做打算?!?/br> 銀闞卻面露興奮之色,獰笑著露出森森白牙,“來得正好!今日本將就為我父報一刀之仇。斬了他,東原就是咱們的了!” 萊烏指過來的幾個副將一貫看不上這位少主,他們都是隨萊烏打過上參突圍戰(zhàn)的,主帥尚且不敢說能斬他,這個正經(jīng)戰(zhàn)場都沒上過的狂徒倒在這大放厥詞。 但如今他們是拴在一起的螞蚱,只能假裝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