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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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蘇宣沒有,沈朝的校服被好好地掛在這個小小的潮濕房間里,雖然老舊,但依然整潔,似乎沈朝隨時可以把它穿上,或者又把它蓋在蘇宣肩頭。 而這次,再也沒有人告訴沈朝,你不會擁有屬于你的,可以廝守終生的愛人。 客廳里傳來蘇宣輕微平穩(wěn)的呼吸聲,窗外落下了陽城的第一場新雪,昏黃路燈下空無一人,只有幾串逮捕嫌疑犯留下的雜亂腳印,弄亂了純白的新雪。 而沈朝不知道飄浮了多久的靈魂緩緩落回他身體里,他才回神過來,發(fā)覺手里還捏著鑰匙沒有放下。 沈朝低頭打開了鑰匙上的掛墜盒,里面被畫了愛心在一起的蘇宣和沈朝在照片里還不敢互相對視,都心照不宣地別過目光不去看對方。 他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弧度很小的笑,閉目虔誠親吻照片上那個因為被他拒絕而眼眶泛紅的蘇宣。 新年終于到來了。 —— 第二天一大早,蘇宣是被電話吵醒的,他睡得手腳都發(fā)麻了,感覺身上壓的被子快有幾十斤重了,結果他迷迷糊糊轉(zhuǎn)身去看,發(fā)現(xiàn)就這么一點大的一個小沙發(fā),沈朝硬是卡在他背后的縫隙抱著蘇宣睡了一晚上。 而且看樣子還睡得挺沉,蘇宣醒了沈朝都沒醒,反而把蘇宣攏得更進自己懷里了一點。 蘇宣等了好久才緩過發(fā)麻的手腳,小心翼翼地從沈朝的懷里抽出來,結果還是把沈朝弄醒了,蘇宣把被子給沈朝蓋好,對他說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借個電話。”說完就在沈朝的臉上安撫地親了一下。 沈朝似乎被這個早安吻催眠了一般,他從來不懶床,卻在蘇宣低頭親吻之后又舒展開緊皺的眉,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86章 蘇宣躡手躡腳地抖抖自己發(fā)麻的手腳, 齜牙咧嘴地舒緩自己被壓得發(fā)麻針刺一樣的手,去夠放在茶幾上的電話, 接通了之后一瘸一拐地往陽臺上走,反手還關上了陽臺上的門, 防止電話聲太大吵到沈朝。 給他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的人是關芊芊,蘇宣喂了一聲,那邊卻很久都沒有回復,只能聽到呼嘯而過的風聲, 關芊芊好像是在一個很空曠的高處給他打電話。 蘇宣又喂了一聲,關芊芊才恍然一般回答道:“蘇宣,你知道嗎, 杜瀧被抓了?!?/br> “他終于被抓了, 我以為我等不到親眼看見的這一天了。” “他終于, 終于——” 蘇宣一愣,關芊芊又輕聲低笑起來,她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有些神經(jīng)錯亂般,含著淚意帶著笑意,她突兀地哼起歌,哼著哼著卻哽咽起來: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風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 關芊芊放聲嚎哭起來,她凄厲地唱道:“——可會變(誰沒在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蘇宣被唱得緊繃起來:“關老師?你還好吧?” 關芊芊情緒太不穩(wěn)定了,這電話型號也一時好一時不好的,關芊芊唱歌的聲音不斷卡帶,聽起來就像是云潔瑩錄音的老舊唱片留聲機,背景聲里還能聽到呼嘯而過的雪風聲。 蘇宣著急地問:“關老師,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她低低地笑起來,那笑卻聽得人心酸又想落淚,“我在潔瑩跳下去的地方?!?/br> 蘇宣一急,剛想叫她不要做傻事,就聽關芊芊嗤笑了一聲說:“我不會往下跳的?!?/br> “我還要活著,替潔瑩看著杜瀧被折磨?!?/br> 蘇宣松一口氣:“對啊,你冷靜一點?!?/br> 關芊芊淺笑道:“其實我本來準備往下跳的?!?/br> 蘇宣的心又提了起來,就聽關芊芊接著往下說,她的聲音很渺茫,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被風捎搭著傳過來:“我知道馬河東這部電影《春日潔云》他們暗箱cao作過,是一定會有一個獎的,我對杜瀧用盡了各種辦法,讓他們評獎評我,我要當這個影后。” 蘇宣不語,他不忍心去問關芊芊,這個【各種辦法】到底是指什么。 “我一定要用潔瑩的身份,拿到這個影后?!彼p聲說,“然后從這個地方跳下去,我會用我的死來揭露這些東西,我對不起她。” 關芊芊哭著:“……她想要一個影后,只是差了一副聲音而已,我作為她的聲音,再怎么都該完成她的愿望。” 她的呼吸聲里能聽到眼淚滑落的黏,她輕聲低語,好像有些解脫的釋然恍惚,又好像有種尋到了黎明的虛脫:“蘇宣,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辦法讓杜瀧被抓了,但我謝謝你。” “我替我自己,替潔瑩,替所有曾經(jīng)蒙受不平和不公的人謝謝你?!?/br> 蘇宣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順從地沉默著,給關芊芊釋放情緒的時間,過了很久很久,蘇宣才聽到關芊芊又說話。 這次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點舒心的笑意,就好像綻放的繡桃花:“陽城下雪了是嗎?” 蘇宣看著陽臺外鋪天蓋地的雪,就連路燈和街沿上都落了厚厚一層,枝芽上也都蒙住了,被白色不透明的外殼包裹,樓下有早起的小孩在沒有腳印的新雪上跳房子,小小的腳印一路蔓延到街道外,熱鬧從腳印的盡頭涌進來。 “是的?!碧K宣說,“下雪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到處都是拜年的人,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還早,卻已經(jīng)有喜氣洋洋提著包裹禮品上門的人來了,他們踩著積雪,臉被凍得通紅互相作揖,看得蘇宣也會心微笑起來。 人間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質(zhì)樸,卻又感染力十足。 只可惜早已離開人間的人,卻再也感受不到了,只有被遺留在這世上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重溫著那些她還在的日子里的快樂,卻漸漸活得越來越痛苦。 關芊芊有些羨慕和恍然地說:“真下雪了嗎?真好啊,潔瑩也很喜歡雪。” “那她在的地方,現(xiàn)在也一定也會下雪的?!碧K宣說,他很真誠地祝福著,“新年快樂,關老師?!?/br> 關芊芊靜了幾分鐘,又忍不住地哽咽說道:“新年快樂,蘇宣,謝謝你。” 逝去的人或許并沒有活著的人那么痛苦,她們所在的世界里說不定也會下她們喜歡的雪,種她們喜歡的繡球花,播放她們喜歡的電影,而她們笑著,鬧著,在電視里,電影里一遍又一遍地迎來屬于自己的鍍金年華,閃閃發(fā)光地存在于人們的記憶里。 在那里,云潔瑩還是那個回眸一笑靈動活潑的小女孩,這可能是最溫柔又最殘忍的記錄方式了,記錄一個已經(jīng)離去的人的音像,所有人也都在通過這樣的方式不肯接受她離開的事實。 但她的本意只是想留住她最美好的樣子,并不是留住她,她走得那么瀟灑,想必也不想人間的舊友那么拖拖拉拉地懷念她。 蘇宣掛了電話,還沒轉(zhuǎn)身,就被沈朝從背后抱住了,這人好像難得還沒睡醒,掛在他背上,用剛剛醒來還有點啞的聲音說:“蘇宣,新年快樂。” 蘇宣笑得眼睛彎彎:“新年快樂,沈朝?!?/br> …… uk在面臨大量調(diào)查的同時,星文化正在大張旗鼓地收購吞并uk的股份,這也導致蘇宣那個荒唐的對賭協(xié)議直接作廢,葉子傳媒的各位股東簡直松了好大一口氣,一個二個跟雙重過年一樣在公司里歡騰撒潑。 更讓他們高興的是蘇宣新電影的票房。 《珠寶大盜》這種小眾片子,在蘇宣受傷和沈朝被牽扯進來之后,王木哲又被帶走問話了,沒有一點錢的貧窮劇組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賺足了免費宣發(fā),在大年初一愿意為這部電影走進電影院瞧一瞧這部懸疑片的觀眾還不在少數(shù)。 然后——票房就井噴了。 錢淮的片子一向質(zhì)量過硬,這次刪除了不少晦澀難懂的部分,變得了一個純粹有趣的故事片,觀眾反而相當買賬,自來水一茬接著一茬,大家都樂意在這個冰冷的冬天里捧著奶茶進電影院欣賞一部跌宕起伏的好電影。 《珠寶大盜》大年初一的票房高達5.1億。 在劉胖胖還在苦惱如何擺脫蘇宣身上容胭脂的記號的時候,廣大網(wǎng)友和觀眾就不亦樂乎地給蘇宣換了一個更接地氣的名字——【蘇二狗】。 蘇宣在《珠寶大盜》里扮演的角色叫做二狗。 不出意外,《珠寶大盜》這部電影的最終票房會超過《四合院》,已經(jīng)有不少人才估測會到影史票房第幾的地位了。 有人說,《珠寶大盜》的票房潛力有把《九流》從影史第三上掀翻的可能。 這話可就氣到了華威,沈朝大年初三就被抓回了劇組,蘇宣腿還瘸著,但也在華威的威逼利誘下保證腳一恢復,就立馬進組補拍。 華威糾正蘇宣的話:“你可不是補拍了,是重拍。” “重拍?!”蘇宣震驚,“我感覺我都拍挺好啊,要重拍哪一段?” “你和東三娘的感情戲。”華威說著,語氣里帶出笑意來,“我相中了一個很適合演東三娘的女演員,不用那十幾個舞蹈演員串著場子演了?!?/br> 蘇宣疑惑:“誰啊?” 華威說:“關芊芊,我接洽了一下,她就主動要求過來拍了,說是欠你一個人情,不要片酬,友情客串,她真的挺不錯的,已經(jīng)上妝我看過了,氣質(zhì)動作很像東三娘,或者說很像東三娘的原型云潔瑩,我感覺很不錯。你什么時候好了,過來重拍一下?!?/br> 蘇宣聽得怔愣了幾秒,在華威的催促下應了好。 “哦,還有一事兒啊,你知道《九流》的大結局出了嗎?”,華威說道。 蘇宣這幾天都忙昏了頭,還沒來得及看《九流》作者更新的幾章,居然就給完結了,真是神奇。 蘇宣茫然地問:“出了嗎,說的是什么???” 華威笑著說道:“白荻用日冕回溯到最最開始的起點,改變了一切,東三娘復活了,女主也沒有死,春桃夫人也沒有死,容胭脂想殺母證道的時候,遇到了春桃居里的東三娘,對她一見鐘情,為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br> 蘇宣也笑了起來:“圓滿大結局啊,那白荻呢?” “白荻在回溯那一刻證道成功,拿著蒹葭這把斷劍飛升成大道了?!比A威唏噓,“之前我看過九流的大結局,是一個很悲的大結局,但是前段時間杜瀧不是被抓了嗎,很多陳年舊事被翻了出來,云潔瑩那事兒也是,九流的作者是云潔瑩的鐵粉,連夜改成了這個結局,他把東三娘又寫復活了?!?/br> “哦,順便通知你一個好消息?!比A威這句話里帶著一點真情實感地祝賀,“在老劉堅持不懈的努力下,你兩主演的電影《四合院》入圍金象獎電影節(jié)了?!?/br> “是最佳男主角提名?!?/br> 第87章 —— 蘇宣現(xiàn)在可以勉強離開拐杖走路了, 但還是一瘸一拐的,但是他走在葉子傳媒這個公司的走廊里的時候, 來來往往的藝人都會低頭很尊重地對他鞠躬說:“蘇老師好?!?/br> “蘇老師來上班了。” “蘇老師小心點,這里有盆栽。” “蘇老師…” “蘇老師…” 蘇宣一路走到了辦公室腦子里都是各種各樣的回音, 他忍不住甩了甩腦子才走進去,劉胖胖舉著一個藍色的文件夾看向他,蘇宣坐下來,有些迷惑地問道:“怎么這么多新人?” 劉胖胖看了一眼蘇宣:“對啊, 葉子傳媒進了很多新人,現(xiàn)在你最紅啊,你撐起了大頭來, 公司高層都在謀求發(fā)展了, 都在瘋狂找有資質(zhì)的新人了?!?/br> 他說著說著也舒心地笑起來, 劉胖胖揉了揉手腕,很有斗志:“我跟著也要帶新人了,我多少年沒帶新人了,爭取再捧出一個你再退休!” 蘇宣笑起來,劉胖胖就是很喜歡帶新人,也適合帶新人,這么多年來只有他一個藝人也是辛苦他了。 蘇宣很捧場地鼓掌:“行啊,到時候我?guī)湍銕??!?/br> 劉胖胖看蘇宣一副海瀨鼓掌表情包的表情就想笑,他拍了一下蘇宣后腦勺,說:“我還有一個好消息?!?/br> “什么好消息?”蘇宣有點發(fā)蒙,“不是, 還能有什么好消息?” 他今年這運道未免過于好了吧,好像是之前四年的運氣一下子砸過來了,從新年的第一天早上醒過來聽到的全是好消息。 劉胖胖笑起來:“葉子傳媒的高層商量了一下,決定送給你一部分股份?!?/br> 蘇宣徹底懵逼了,他是在做什么白日夢嗎,還能一覺起來就白拿股份的? “不是?!”蘇宣全臉懵逼,“葉子傳媒現(xiàn)在發(fā)展得這么好,為什么要送股份給我?” 因為《珠寶大盜》令人瞠目結舌的票房成績,葉子傳媒這邊也算是發(fā)展良好,算是很有勢頭的新公司了,再加上付暮的歌入圍了十多項歌曲獎項,雖然只有兩個扛把子的,但明顯就是一路高開的形式,這種時候,為什么要送股份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