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率彼曠野_第35章
“我就隨口說說,幾時打過他?!薄≈烀抡f得無奈。他哪里敢把兒子怎樣,折斷朱矛的事,都沒痛揍他一頓。這臭小子,都教他媽給寵壞了。 巫采低頭莞爾,她笑的時候特別美,看得朱矛崖入迷。朱矛崖的大手悄悄摸上巫采的臉龐,又輕輕收回,兩人溫情相視,盡在不言之中。他們夜晚可以相伴,白日身份則只是一位部族的巫和一位部族的勇士,不能有私情。 朱矛崖沒在骨屋停留多久,他很快離開。 送走兩個最愛之人,巫采用石臼杵藥,在杵聲中想著那個叫朵朵的女孩。她似乎很喜歡雍易,她是個好女孩,只是雍易這孩子,性子野得像樹上的獼猴,不喜靜。這文文靜靜的女孩,似乎也不適合他。 身為有神通的巫,巫采沒怎么煩惱兒子的事,他是得神靈祝福的人,自有神靈為他指引人生之路。 雍易覺夜辰在避他,他走進次廳,夜辰就離開去坐在洞口,他走到洞口,夜辰就出去給莠草澆水。雍易于是坐在洞外,看著夜辰在陽光下潑水的樣子,他的背影和水花一樣,都在閃閃發(fā)光,看得人繾綣又悵然。 “怎么跑這邊來了,我妹正在找你?!遍L腳亦拍了下雍易的肩,往對方視線望去,他瞅見莠草叢里的夜辰。第一次見到夜辰時,長腳亦沒覺得他特別,直到他來西山洞后。 從沒有獵人會去照顧莠草,也很少有獵人會幫公共的大火坑撿枯枝木頭,一般都認為這是采集者的責任。他默默做事,默默跟在雍易身旁,狩獵時盡職盡守。長腳亦還挺喜歡夜辰這位伙伴,但他不是雍易這種喜歡。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長腳亦干脆坐在雍易身旁,陪他看夜辰。 “我不是說了嘛,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我氣?!庇阂谉赖孟刖绢^發(fā),抬起傷手又放下。 “不是問這個。”長腳亦皺眉,他覺得他得換另一種方式問,“你喜歡朵朵嗎?”雍易點了下頭,未加思索便回:“喜歡。” “你喜歡夜辰嗎?” “喜歡?!?/br> “你喜歡我嗎?”長腳亦問出時笑了。 雍易用怪異地眼神看著這位老友,但仍拍拍他的肩,說道:“喜歡,你是我的好兄弟?!遍L腳亦回頭看向朝他們走來的朵朵,他的meimei,他意味深長說:“雍易,你可別讓我有一天,想狠狠揍你?!?/br> “噫?為什么你也要打我?!”雍易很震驚,他這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朵朵拿來兩個果子,一個給長腳亦,一個給雍易。三人坐在一起,看著外頭玩耍的孩子們,他們小時候也曾是這樣和諧,然后一起友愛的長大。 “嗚嗚,毛蟲搶我矛!”一個胖臉男孩在樹下哭著,他哭聲響亮。 名喚毛蟲的熊孩子手里拿支小木矛,見身旁有大人,他忙辯護:“夜辰幫我做的,這是我的木矛!” 朵朵過去安撫胖臉男孩,勸說:“團團別哭了,我拿黃果子給你吃好不好?!?nbsp;團團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好,不給毛蟲吃!” 毛蟲拉下一邊眼皮,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孩子們哭鬧時,夜辰才留意到雍易、長腳亦、朵朵都在外頭。他遠遠看著安撫小孩的朵朵,還有站在朵朵身旁高大的雍易,仿佛見到了未來的一家三口。 夜辰抱著莠草,避開他們,往西山洞的一條側(cè)道走去,進入豬羊洞里喂養(yǎng)牲畜。洞窟里邊,老木頭父子在,他們在綁一頭大豬,準備抬出去宰殺。 把草料給羊兒們?nèi)錾虾螅钩礁侠夏绢^父子離開,他們會到外頭宰殺,夜辰能幫前幫后。 白色的雪地,被豬血染得殷紅,大豬嗷嗷慘叫,脖子上的血還在噴濺,端著木盆接血的夜辰?jīng)]能避開,臉上濺到血點。他用手背擦去血跡,有一滴血從他唇上抹過,染了紅唇,他長眉如畫,眼睛明亮,雙唇嫣紅。 黑獾從豬身上抽出骨刀,猛一抬頭,見到夜辰的臉龐,剎那失神。 陽光下的雪地明晃晃,耀眼得很,讓黑獾瞇了下眼睛,一向寡言的他,突然問:“雍易是不是欺負你了?”他今早看見他們打架,夜辰打得很兇。雍易這人有時蠻橫好斗,還不講理,孩童時,黑獾可沒少和他打架。 “沒有,他一直待我很好。”夜辰心中羞愧,在憤怒過后,他反省自己。 老木頭抓著燧石刀片,利索地將豬開膛破肚,他用另一只手拍拍豬大腿,滿意說道:“這豬還挺肥,上次殺的那頭啊,餓得皮包骨?!?/br> 黃昏到來后,夜辰還是得面對雍易,他們坐在主廳的大火坑旁吃晚餐,雖然挨得很遠。夜辰有幾次偷偷看雍易的傷手,他的傷手被吊在脖子上,看著有點凄慘。夜辰內(nèi)心很在意,擔心打傷了他的骨頭,那時氣急失理智,事后心疼。 “哈哈哈,雍易,你手是被人打折了嗎?”灰鴉忍俊不住,他沒親見今早的事,但已有耳聞。 “雍易,你現(xiàn)在知道被人打斷骨頭有多疼了吧?!绷硪晃猾C人也是興災(zāi)惹禍。顯然,他們都跟雍易交過手,雍易切磋時素來沒輕沒重,說不準都打傷過他們。 雍易單手抓塊豬骨,大大咧咧啃食,誰嘲笑他,他就作勢要捶誰。他也是納悶,怎么大家都覺得他活該呢。 獵人們對他毫無同情心,然而女孩們紛紛送來她們的食物,熏rou、果子、烤魚、燉雞等物,在雍易跟前堆得像小山。雍易有吃有喝,很快將煩惱拋之腦后。 在有這堆東西食用的情況下,朵朵還給雍易遞來一碗藥湯。雍易抗拒,搖頭說:“不喝,都說了自己會長好?!倍涠洳粴獠粣?,溫語:“上次哥哥從崖上摔下來,也是喝藥才好?!?/br> “我妹熬那么久的藥,你敢不喝?”長腳亦手勾著雍易肩,拿眼瞟他。 雍易只得拿起碗,咕嚕咕嚕喝下,眉頭全擰在一起,可見味道應(yīng)該是比較可怕。他把空碗還朵朵,抱怨:“又要我吊根繩子,又要我喝藥。” 他確實很不喜歡,他一向自由慣了,連父母都很少管他。 夜辰聽著他們?nèi)说慕徽?,默默喝他的魚湯,再吃點熏rou和烤豬rou,該吃吃該喝喝。他填飽肚子,悄無聲息離開。 他覺得自己是悄無聲息,雍易卻在后頭看著他離去。想著從夜辰來西山洞,兩人從沒這么陌生過,一句話不說,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雍易傷心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吃飽后,跟長腳亦,朱蕊、朵朵等人到山頂看日落,等天黑漆漆,他才回到位于次廳的臥鋪。此時夜辰卷著被子,像似已沉睡,他和雍易的臥鋪之間,燃著小火堆,火堆燒得旺盛,暖和和的。 想他可能睡著了,雍易舒口氣,他怕看到夜辰兇惡或者厭惡的眼神。今早被追著打時,夜辰看起來很討厭他,這讓雍易特別難受,比被打還難受。雍易把吊傷臂的粗繩從脖子上取下,捧著傷手望著夜辰的背發(fā)呆。 他不是個愛動腦的人,但他也不傻,夜辰待他愛搭不理,是從跳舞那夜起。那夜他做了什么呢?和朵朵跳舞,還有和朵朵去了雨洞。 “他會不會是喜歡朵朵啊?!庇阂妆P腿坐著,托住下巴,很認真思考。洞xue里有其他獵人喜歡朵朵,夜辰也喜歡嗎?可是看起來不像啊,他好像更喜歡嗦嗦。 其實那夜,我也沒對她做什么呀,雍易覺得委屈。 你什么都不跟我說,就光會生我氣。看著夜辰那疏遠的背影,雍易再次覺得委屈。 “越想越心煩,頭疼,不想了?!庇阂走呑匝宰哉Z,單手解衣服。他聲音很低,夜辰把臥鋪拉離他很遠,不會被聽到。 夜辰其實沒睡著,就聽雍易在背后嘆息,還絮絮叨叨念個不停。突然,雍易“哎呀”一聲,夜辰立即起身,忙看向他,見雍易捧住傷手疼叫,而他的衣服才脫到一般。大概是脫衣時,碰觸到傷手,疼痛難耐。夜辰默默走過去,他幫雍易將袖子拉下來,盡量不去碰到他的傷臂。 雍易光著上身坐在地上,大腿上放著他被夜辰脫下的衣服,他傻傻看著夜辰。夜辰就跪坐在他身旁,捧著他的傷手,低著頭。他看似很難過、自責,他小聲問:“還疼嗎?” “好疼呀。”雍易最會裝傷,他小時候常裝傷,以躲避朱矛崖的懲罰,他可憐巴巴問:“夜辰,你為什么打我?” 他手臂夾著樹枝,纏著皮子,看不出傷多重,聽他這么說,夜辰只以傷很重去理解。他很后悔打傷雍易,自責而心疼,他摸著雍易的手背,聲音悵然:“我……我的錯,下次不打你了?!?/br> “不要有下次,那我可受不了?!庇阂讓嵲拰嵳f,他可不想再這樣,被他打被他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