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有人特意散播，于是辰被人指指點點，走到哪都遭人議論。

    一天早上，辰在星洞上層喝rou湯，被人有意推了一把，陶碗里的rou湯潑灑在地。辰抬頭一看，心中惱怒，是羽環(huán)牙推他。羽環(huán)虎帶著他的兩位伙伴，在辰身邊耀武揚威。辰質問羽環(huán)牙：“為什么推我？”

    羽環(huán)牙個頭跟羽環(huán)虎差不多，比羽環(huán)虎還強壯，他惡聲惡氣說：“滾去下層吃?！?/br>
    辰氣得手微微顫抖，星洞里有不少人喜歡平白無故找他麻煩，其中羽環(huán)牙和大貝最為突出。

    一同就餐的人們，目光都投向羽環(huán)牙和辰，有人期待他們打一架，有人避讓，不想卷入。羽環(huán)牙剛帶著獵人從白湖回來，他們在白湖吹了好幾天風，獵到一頭幼象。

    以獵人的能力而言，他們足以在星洞橫行。

    辰的頭揚起，他手指烤架上的一頭烤鹿說：“我打的?！彼谶@里吃自己獵的食物，哪也不去。

    羽環(huán)牙兇悍盯著辰，辰淡然喝湯，他不懼怕誰，打架也奉陪。

    在辰身邊的西很害怕，她拉了下辰的衣服，低聲說：“辰，我們下去吧。”辰慢慢喝湯，湯喝完，他才說：“不去?！?/br>
    羽環(huán)牙的模樣明顯在忍耐，他的怒火像悶雷，只是還沒爆發(fā)。他居高臨下死死盯著辰，仿佛要撕了他。

    終于，他一把將辰抓起，揪住辰身上穿的皮子，拳頭舉起。辰個頭只到羽環(huán)牙耳邊，他長得瘦削，從形體上看，他壓根不是對手。辰直視羽環(huán)牙，眼神冷冰，毫無恐懼。

    老熊皮走了過來，將羽環(huán)牙喝止：“牙，過去吃你的rou，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兩人起沖突時，老熊皮正好都看見了，顯然羽環(huán)牙有意挑釁。再則，覡在骨屋里休息，把他驚擾了，打架雙方都會受懲罰。

    因老熊皮干預，羽環(huán)牙不得不放開辰，他恨意不減，惡狠狠說：“下回別再讓我看見你。”他氣焰囂張地推開辰，在火坑邊坐下，大口吃起rou來，他身邊的兩位伙伴是黃尾和大狼，這兩人總跟著他。

    辰整理衣衫，淡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仿佛剛才的事沒發(fā)生。他撕扯烤rou，和西一起食用。西戰(zhàn)戰(zhàn)兢兢，她怕羽環(huán)牙，這人對采集的婦人女孩都很兇。

    辰護在西身側，他低聲跟西說：“別怕他，在這里有覡，他不敢怎樣。”

    他很早就知道羽環(huán)牙很厭惡他，雖然他實在沒招惹他。不過也因為羽環(huán)牙是星洞的勇士，按部族規(guī)則，他只要打傷自己族人，就會受覡懲罰。

    辰和星洞的年輕獵們關系都不好，小時候都打過架，別人欺負他，他不服會打回去，打架是尋常事。辰的養(yǎng)母還在世時，總是把受傷的辰抱在懷里安慰，那時辰也就六七歲。

    吃飽飯后，辰帶著西踩著向下的石階離去，辰要回他位于下層的臥處，西則是住在中層，和女孩們住在一起。

    “辰，都說牙能一拳打死一頭狼，你別跟他打架。”西特別和辰叮囑，她當辰是兄長，因為他常照顧自己。

    辰他摸了下meimei的頭，應道：“我不會和他打架?！?/br>
    西在發(fā)育，模樣有所變化，不過辰還總是當她是個小女孩。西靦腆一笑，她離開辰去和女伴們聚集。

    辰沿著石階繼續(xù)走，聽到一個聲音喊他，很嘶啞，辰聽出是獵矛的聲音。辰在昏暗的角落里，找到病重的獵矛，他非常虛弱，睜著眼睛看辰。

    獵矛曾經是星洞的勇士，所以哪怕他老病，總會有個小孩負責給他帶食物，老熊皮父子，羽環(huán)勇士等人也常來看他。

    辰會有意避開這些人，只有當獵矛孤零的時候才來找他。

    此時，辰看出獵矛的異常，他不安地問：“獵矛，你還好嗎？”

    獵矛咳嗽了下，說：“臟毛，我大概不行了，我死后，就由你來幫我拿矛吧?！?/br>
    獵矛摸了摸身側，那里放著一根通體漆黑的長矛，這東西陪伴了他一生。按星洞人習俗，獵人死去，他的長矛得由兒子或者指定某人來拿，送到墓地。獵矛無兒無女，他曾有妻兒，但多年前死于野獸襲擊。

    辰跪坐在一旁，低著頭，很難過，他輕輕應了一聲。

    “孩子，對自己的族人，不要像頭針豬（豪豬），獠牙和針刺都是用來對待敵人。你是星洞的人，從你出生那天就是了?！鲍C矛的聲音有難得的溫和，他緩緩抬手，輕拍了下辰的肩。

    “獵矛，他們都厭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辰不認為自己是個星洞人，他也無法將大貝或者羽環(huán)牙這些人當族人。辰憂傷問：“獵矛，人死后，會去哪里？”死亡帶走對他好的養(yǎng)母，也將帶走獵矛。

    獵矛虛弱說道：“我也不知道，咳咳，有說會到天上去?！?/br>
    星洞的中心部分直接天空，無遮無攔，夜晚仿佛星辰點綴在漆黑的洞中，星洞由此得名。

    辰仰頭，星光照耀。

    獵矛撐了四五天才咽氣，他最后時刻，辰守在他身旁。

    舉行葬禮時，人們用條熊皮將獵矛卷起，抬下星洞，辰執(zhí)著獵矛的長矛跟在身后。

    星洞人的葬地在一處山地，離星洞很近，站在洞口，抬頭就能望見。那里有著許多墓，大部分墓似乎都是同個時期修建。

    挖出一個不深的土xue，老熊皮和羽環(huán)虎抬著獵矛入葬。尸體緩緩放下，羽環(huán)虎出墓坑，老熊皮站在墓中，幫獵矛整理物品。老熊皮抬頭看辰眼，辰神色恍惚，愣愣執(zhí)著獵矛的長矛。老熊皮低語：“給我?！彼缴斐鍪?，辰這把長矛遞給他。

    老熊皮將長矛擱放在獵矛胸前，并拉他的手握住，仿佛生前狩獵時那般。做完這事，老熊皮才翻出墓坑。

    年輕的獵人們繞著墓xue邊沿行走，將手中的土揚入墓中，辰揚的是最后一捧，他眼角有淚，用沾著沙土的手揩去。

    送葬的人們陸續(xù)離開墓地，辰站在上頭，他背向著眾人。羽環(huán)虎走過來，手搭上辰的肩膀，是個安慰舉動，辰回頭看他，凝重不語。羽環(huán)虎下了山，他在山下遇到羽環(huán)牙，羽環(huán)牙說：“他不能再留在星洞。”

    羽環(huán)虎說：“覡沒讓他走?！?/br>
    “他會害死我們族人，像他的母親那樣?！庇瓠h(huán)牙把下巴抬了一下，他看的是山上，荒草中隱現(xiàn)的幾座墓。

    星洞兩位勇士的交談，辰沒有聽到，等他從山上下來，牙和虎都已離開。

    獵矛的葬禮過后，星洞青壯們有兩三天沒找辰的麻煩，后面就又照舊了。辰跟著出去打獵，大貝會故意嚇走辰的獵物，齊有次甚至在辰蹲草叢守獵時，拿石子丟辰。

    辰只打不過羽環(huán)虎和羽環(huán)牙，對于大貝和齊，他會跟他們狠狠撕打。羽環(huán)虎拉開過他們幾次，他的態(tài)度誰也不護。

    這天，辰又和齊打了一架，辰臉上帶著淤青，去和胖木一起抬大鹿。胖木看到他的傷，小聲說：“他們說你長得像女人，看到你就想打你?！?/br>
    辰咬牙問：“誰說的？”

    胖木支支吾吾，不過他最終還是友情戰(zhàn)勝了恐懼，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我聽到牙對齊這么說?！?/br>
    辰長得好看，人較清瘦，但被說像女人，顯然是為了侮辱他，辰氣得顫抖。胖木見他很生氣，怯怯說：“臟毛，你別氣。他們故意找你打架，你以后不要跟他們打?！?/br>
    辰沒再說什么，有時也未必是必須打架，只是近來很暴躁，心中有份憤懣無法紓解。

    兩人抬著鹿，準備返回星洞，突然聽到不遠處有打斗的聲音，還聽到羽環(huán)牙和齊在罵人。辰與胖木連忙放下鹿，過去探看，只見荒地上，四位西山洞的獵人跟五位星洞的獵人打了起來，辰從中認出易的身影，他正被羽環(huán)牙揍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