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366
做皇上的多半兒愛看輿圖,畢竟天子要坐鎮(zhèn)京師,不可輕動——不是明英宗和正德那樣的,都只能懷想先祖功業(yè),然后坐在宮里地圖開疆。 弘治天子慣經風雨,知道皇帝任性會給天下帶來何等災殃,故而登基從來都是規(guī)矩勤政,不敢放松。他聽著關外之事也有向往,看著國舅們舉槍殺人也覺痛快,自己卻絕不會想親征,只對比著地圖,見得關外大片土地已收歸本朝,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么一幅簡簡單單,幅員也不廣的地圖,在他看來,竟比舊日宮中藏的神仙賀壽圖更好看。 謝同知不愧是在錦衣衛(wèi)里文韜武略的謝鎮(zhèn)撫,崔學士的畫技也一日精進似一日了。他細細研究著圖中的線條,叫人量出畫上線條的長度,腦中按著比例想象其在現實中能有多大—— 有幾個皇宮大?那野水洼有外頭的西涯大么?這片草原有京師那么大么? 他對著圖看了一下午,到晚上還叫人捧著燈照著圖看。太子朱厚照摸進殿里,他便抱著兒子一起看,給他講關外的故事。 太子的心氣兒高,看著看著便說:“將來我也要跟國舅們一樣出關去打韃靼小王子——他是小王子,我卻是太子,我必定能打贏了他,把他的人頭和這地圖外頭更大的土地給父皇帶回來!” 天子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含笑搖頭:“你是東宮國本,怎能輕易出京?好在如今朝中一心,將士用命,等你長大后,關外叫韃靼占去的地方就都能回到大明,叫你同父皇一樣做個太平天子啦?!?/br> 第302章 弘治天子令兵部按著崔燮送的大地圖印制了平常大小的新地圖, 送往九邊各處。 崔燮干完了謝瑛托付的正事, 也分了分心關懷弟子們的記者事業(yè),監(jiān)督著他們的《塞上英雄錄》加緊成書。 這套書本該叫文征明畫, 他還想自己偷偷收著原稿, 等后世考古人員開了他的棺材, 能發(fā)現一本價值過億的高檔藏品的。結果邊關將士們強烈要求用他的畫風,好好兒一個詩書畫三絕的文征明, 只能跟唐伯虎一樣明珠暗投了。 他最終只能指定文征明給新畫本配字, 算是搶救了一下他作為書法家的價值。 新書印出來后,先不在京里出售, 而是免費捐給邊軍。 兵部見過捐糧捐炭捐石灰的, 就是沒見過捐書的, 一時不知是該怎么辦,只得捧著劉大夏。 劉大夏接過書來看了幾眼,說了句“這都是誰啊”,便眼皮也不抬地說:“就按著以前送米糧的例子, 上表給那店主求旌表, 崔學士不計較這點虛名。這些書先送到山海關, 叫受訪的人盡都分到了,再往別處送?!?/br> 不光送往邊軍,受訪的英雄們家里也各送了幾本。 安順伯幾個沒上戰(zhàn)場的兒子湊到一起,興沖沖地翻開書看。因看的人多,書放得遠,他們顧不上看底下的字, 先尋老父。但翻了半天也沒見著父親,只有個須發(fā)皆白的老神仙指揮人筑城、殺敵。 那他們父兄呢?他們老父在邊關坐營,兄長們在麾下聽令,辛辛苦苦報效皇爺,怎么就不畫了? 幾兄弟按捺著心中不悅,瞇著眼看向下面的文字,想看看這是哪場戰(zhàn)役,是不是他們家人還沒出場。結果看了幾眼文字才發(fā)現,那須發(fā)皆白的老神仙是他們的父親?那三綹美髯的溫文儒將是他們大哥?還有那個穿山文甲的白面小將軍……那是他們都要做爺爺了的三哥? 這、這畫得也忒不像了! 他們忍不住備上禮送往崔家,想打聽打聽這畫兒是怎么回事。崔燮便請這些人進門,淡然答道:“這稿子是兩位國舅爺親筆寫的,老伯爺與世子、公子們的模樣都是經了他們首字作畫,絕無差錯。各位若不信,不如寫信問問家長,是否甘愿叫我們畫成這般模樣。” 這是國舅訪得、學士繪圖編纂、江南有名的才子撰稿的,他們哪兒還敢質疑?只是幾位公子看著書中須發(fā)純白的老者,回到家都有些傷感,聯名上表,主動要求到邊官隨父兄出戰(zhàn)。 而書傳到邊關后,薛伯爺、鎮(zhèn)守太監(jiān)、總兵官與指揮使們都喜孜孜地互相點評、賞鑒著自己的新形象。書里的人個個英俊、人人勇武,年紀大些的都是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雖然實在不像本人,可是看在眾將眼中,可比嚴格寫實的形象好看多了。 賞畫重在賞神氣,神氣似本人就夠了,五官不必肖擬!他們雖沒這么俊秀,渾身英雄氣可不就和這圖上的一模一樣? 還有謝鎮(zhèn)撫畫的關外地形圖也是佳作。畫得真是像極了,而且對著圖拿尺量量,就能估算出某山在何處、某河、某洼在何處,只要拿個指南針,拿著一副地圖,出關多遠也不怕失道了! 下回叫探馬探地方,畫地圖時,也得按著這個法子畫! 兩位國舅初時忙著自己的采訪事業(yè),倒沒怎么在意這地圖,如今看到成品才知道好,也動了邊走邊畫圖的念頭,求謝瑛帶他們一路往西走時,也順便畫畫圖、打打虜賊。 謝瑛可不敢?guī)е鴥晌粚氊悋嗣半U,只帶他們從長城內一鎮(zhèn)一鎮(zhèn)地走過去,到各鎮(zhèn)借當地兵馬保護,才敢出關繪圖。 幸而那本《塞上英雄錄》是捐往九邊的,不光薊鎮(zhèn)能看見,山、陜一帶的駐軍也收著了這書,駐守的總兵官、指揮,無不活動了一顆上連環(huán)畫兒當英雄的心。 謝瑛護著兩位國舅走到哪里,當地官軍都喜出望外地迎接,主動拿出自己的戰(zhàn)績接受采訪,還親自領他們到新城墻外看自己大勝達賊的地方,絲毫不怕麻煩。 他們師(丈)徒三人在塞外采訪、畫圖,往京里寄了無數的稿子。崔燮怕把萬年留級生文征明和待考生徐禎卿累壞了,果斷分了大部分稿子給康海、王廷相,把前七子用得徹徹底底的。 他自己加工的九邊地圖一幅一幅地往宮里送,《塞上英雄錄》也一本接一本地刊印出去,除了送往九邊勞軍的,也開始在兩京等地賣了起來。 自英宗土木堡之變后,勛貴在文臣面前抬不起頭,軍戶的地位更一日低似一日,幾乎被看作賤籍。但如今卻有人寫書盛贊普通軍士們也是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叫那些軍戶人家如何不感動? 他們也想到邊關去,殺敵報國,當個能叫人傳頌的英雄! 這股支邊的風潮不只在武人中興起,民籍的百姓們也認同英雄。他們雖不能從軍,卻有不少人到府縣衙門送糧草銀錢,支持大軍打進草原,徹底平滅虜賊。 新兵尚劉大夏看著下面報上來的一篇篇文書,默默提筆,在紙上落下“搜套”二字。 馬文升做兵尚時,朝廷還支撐不起一場大戰(zhàn),只能從修邊城開始。若能大舉搜套,奪回河套內土地,再沿黃河外修墻,這才是徹底斷了套虜根基之策。不然的話,延、慶等城池外接沙漠,年年風沙掩墻,若不除沙,套虜踏沙入城就如探囊取物。 而至沙漠更北方,黃河沿岸,反而是大片水草良田,若能將之收回,大明就有了養(yǎng)馬的地方。 劉大夏一面寫,一面在心中分析著動兵的條件。 自從有了便宜又易得的水泥筑堤壩,水旱災比往年減輕許多;且這些年自海外傳來的番薯、南瓜又養(yǎng)活了無數生民;各地治蝗也見了成效,饑荒、流民俱少,國庫已然十分充盈了。 如今朝野議戰(zhàn)之聲四起,將士也肯用命,只要弗朗機炮和戰(zhàn)馬供應得起,便是徹底驅逐套虜,將蒙元殘部也打到“漠南無王庭”的好時機了。 他寫信給楊一清,問他馬政如何,要幾年才能養(yǎng)得出供朝廷搜套的戰(zhàn)馬。 三年。 楊一清十分自信地寫下了這個數字。這三年間,苑馬監(jiān)兩監(jiān)六苑便可給關內運送近兩萬匹良馬;而到三年后,各草場所備馬匹將常有四萬之數。 而且到那時候,他們不只有馬,還能有兵、有糧。 他現在就已收回了本地戍守藩王和軍官們所占的牧場,逐盡了常sao擾馬場的套賊,不僅早將馬場恢復到了苑馬監(jiān)初建時的十三萬余頃,嗣后又向套內筑堡筑墻,在甘、寧二府重新建起了兩座可達萬頃的馬場。 那些因水土而不能放牧的荒地里,他也讓士兵們開辟軍屯,種上了大豆和番薯,取豆腐與淀粉為食。至若過于荒原沙丘等地,就不值得耕種,只叫人栽植野草、荊棘,還有甘州一帶尋來的胡楊樹,抑制風沙。 如今每年春秋交際,被推到延、慶一帶城墻下的沙土已然少了許多,虜賊難以踏著沙丘進犯城池,又經不起弗朗機炮遠程打擊,已經漸漸南遷了。 復套,如今已是個一眼可望見的結果,不再像數年前那樣高不可攀,只能靠修筑城墻將達賊擋在九邊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