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270
其實崔張兩家兄弟還沒沾過童生試,王守仁叫他們一聲“小友”也是抬舉。不過因他們是狀元門下在讀的學生,便叫得高一層也不算過份。 崔燮看他是有圣人濾鏡的,覺得他說什么都對,也沒刻意提這幾個孩子都是白身,只笑著說:“王賢弟見識廣博,我亦不曾見過草原弘闊景象,正要聽賢弟講來?!?/br> 王守仁興致勃勃地要講,眼神掃到兩位張公子和崔家二公子耷拉著眉眼、拿著筆紙在旁聽記,莫名覺著他們怪可憐的,便拿自己當例子,鼓勵了一句:“當初我要去關(guān)外,便是夢到自己進了東漢馬伏波將軍廟,因想到將軍功業(yè),才下了決心獨自出關(guān)。我夢中還在壁上壁題了首‘銅柱折,交趾滅,拜表歸來白如雪’。我看他們年紀尚小,作文不易,崔兄可放寬些,教他們寫幾句詩也罷?!?/br> 張家兩個小學生算了算字數(shù),若能作詩替代文章,至少也能少寫二百來字,都眼巴巴地看著崔先生,盼他能聽客人的話,饒他們一天文章。 他們崔老師聽到這個“詩”字,濾鏡都要碎了,勉強笑道:“便依賢弟之言,放過他們這一回。這兩個學生向來仰慕賢弟,也都有些報國之志,望賢弟多來給他們講些戰(zhàn)陣之教,英雄故事,這些都是我難教他們的?!?/br> 王守仁看著張家兩位公子恨不能粘到他身上跟著他回家似的迫切目光,再看看滿面信任的崔燮,十分有責任感地點了點頭。 他往崔家跑長了,也偶爾會遇到來串門兼陪伴小國舅們練武的王大公子,來串門兼邀國舅老師出門練武的謝鎮(zhèn)撫,還遇見了從榆林過來押車送禮,慶賀崔燮考中狀元的劉家表弟。這幾個都是灑脫英朗的武人,謝瑛尤其還是個當世名人,戲曲唱得連王圣人都聽過,他事后不免又跟父親嘆了幾聲崔燮“結(jié)交盡英豪,正是我輩中人”。 王狀元沉著臉扔給他一套朱子與呂祖謙同撰的《近思錄》,讓他安心去做圣賢,別再改行了。 崔燮熱熱鬧鬧的過完了探親假,到五月廿七日,兩月假期已滿,便到禮部銷假,正式入翰林院做了修撰。 作者有話要說: 預(yù)警一下,作者不懂理學,看也看不懂,所以就是抄了幾個朱熹和王陽明的句子勉強硬寫的,大家不要計較啦,讓我隨便蒙過去吧 這章理學方面的內(nèi)容參考《王陽明全集補編》主要是王陽明的八股《詩云鳶飛唳天》,詩是《夢謁馬伏波廟題詞題詩》,還有呂思勉的《理學綱要》,《近思錄》內(nèi)容沒用上,喜歡的同學也可以看看 第222章 新科三甲與銓選出來的三十名庶吉士中, 北人仍少, 南人占多數(shù)。絕大部分人都還在家主享受著假期,或是剛踏上回程的車船, 唯崔燮與郭鏞是北直隸出身, 給假期短, 兩個月假期一到就得早早地到翰林院入職。 郭鏞是庶吉士,入了翰林院就照規(guī)矩跟著太子右庶子汪諧、左諭德傅瀚讀書, 不必尹學士過問。崔燮這個狀元修撰卻是要叫掌院學士尹直費費心, 給他安排個職務(wù)的。 若是在恩榮宴前,尹學士就敢安排他一個易出錯的職務(wù), 抓著他折把柄貶到外地去;可自打恩榮宴后彭閣老中風歸家, 剩下三位閣老心里總有些惴惴的, 怕叫他妨壞了。 就是萬首輔以一國宰輔之尊,要斷他的姻親都是寫信囑他父親動手,沒敢親自下手。尹閣老看著前頭這兩個例子,也不愿沾這潭渾水, 便把他打發(fā)去修中秘書, 只求他別在自己面前礙眼、別去天子面前招眼就是。 然而或許是崔燮的命太硬, 就連尹學士這點小小心愿,上天都不許他實現(xiàn)。 翰林入職后不久,便是六月初三,開經(jīng)筵的日子。成化天子自己久不聽經(jīng)筵日講,倒記得叫太子努力向?qū)W,看到翰林學士尹大人請開經(jīng)筵的奏疏時, 每每得左右一聲:“太子,學業(yè),如何?” 太zigong中沒什么得力的大太監(jiān),一向是覃太監(jiān)兼管,登時便應(yīng)道:“太子資質(zhì)聰明、讀書甚用心,課后仍常用卷自試,幾位先生都常贊其勤學捷悟?!?/br> 如今沒有萬貴妃與梁、韋二監(jiān)煽風點火,覃昌與高太監(jiān)都是力持正統(tǒng)之人,逮著機會就給太子說好話,成化帝對太子的感情也日漸親厚。每常聽了這話,也要夸幾句,賜些新書紙筆,以示慈愛。 這回因有新進士入朝,天子忽然想起太子還有幾位伴考成了這科的新進士,便多問了一句:“伴考人,有幾人,中試?若有缺,可再挑人?!?/br> 高太監(jiān)方才沒得機會表現(xiàn),忙趁這機會應(yīng)聲答道:“回皇爺,這科得中的伴考學子計有崔燮、費宏、屈伸、鄭宗仁四人,其中崔費二人在三甲列,已授翰林職,屈伸亦選在庶吉士中,唯鄭宗仁在都察院觀政?!?/br> 崔燮也算是天子一手教養(yǎng)大的神童,還考中兩元,極給天子做臉,成化帝不記得別人也能記著他,特特撿出他來問了一聲:“崔燮歸來否?朕記得,他家不遠?!?/br> 自然是回來了,回京之后到處拜訪的那陣子就給高百戶家里送過東西,其中還夾雜了些各廟里求來的開光靈符。高百戶這樣的孝順兒子,自然得撿著好的給養(yǎng)父送去,還跟他提了提崔燮不能娶妻的傳言,高太監(jiān)當時頗可憐了他一陣子。 連自己這樣的太監(jiān)都要娶妻養(yǎng)子,享個天倫之樂,崔燮好好一個男兒卻只得單著過。年輕時還容易熬,到老了沒個貼心的孩兒照管著,可怎么過呢? 高公公心里憐惜他,在皇爺面前也不吝說他的好話:“崔大人家離得近,更兼急著替皇爺辦差,不肯耽擱工夫,上個月就早早到吏部報道了。翰林院里因尹學士看他年輕,便叫他跟著幾位修撰讀,將來好替皇爺辦事。” 成化天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尹閣老的安排,只又添了一句:“既已是修撰,可為展書官?!?/br> 天子雖不愛聽先生講課,可是只要經(jīng)筵制度還在,有哪天再聽一聽的可能,就得往里添合適的人——崔燮殿試那篇文章作得就好,能深徹洞察時弊、警策有力,觀其文知其人,正是適合侍奉天子左右以備詢問的才士! 其實今年的榜眼也是個少年俊秀的官兒,可惜家在江西,這兩個月且回不了朝,等他回來再做安排吧。 天子出言即是圣旨,高公公親自傳奉,尹閣老這個掌院學士也得憋著滿心委屈領(lǐng)旨。 他好容易把崔燮安置到最不容易出事的地方,以為能壓他個十幾年再說,卻不想十幾天都沒叫他過完,天子就想起了崔燮,還特地把他提到個能面圣的職位上。感情他一腔心血安排都是白費!不用什么李東陽李西涯的,崔燮自己就簡在帝心,單憑圣寵就能爬上來! 尹閣老默默吐了口血,看著在在旁跪接旨意的,年輕得耀眼的崔狀元,心里橫生出巨大的不安。 他自己就是靠著中旨從禮部右侍郎一路當上翰林學士的,對“圣心”二字的厲害知道得尤其清楚;再看這個同樣憑圣心上來的后輩便越發(fā)警惕、越發(fā)不順眼,默默地動了打壓心。 原本只想叫他坐幾年冷板凳,等他自己耐不住轉(zhuǎn)住部院也就罷了,如今既生了這樣的波折,索性也不用熬著他,過些日子就給他個編摩謄寫制誥文章的機會。若是他自己不爭氣,寫出的文字里有犯忌的疏失…… 不過如今這任鎮(zhèn)撫使為人硬直,又似跟他有些交情,怕不能全聽內(nèi)閣的。索性別鬧到要下錦衣衛(wèi)衙門的地步,就在院里處置了,叫他放個知州的外任吧。 尹閣老自己柔腸百轉(zhuǎn)地要搞宮心計,卻不料天不遂人愿,總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亂他的安排。 這回倒不是天子忽然想提拔崔燮,而是天子忽然患了泄瀉之癥,病得氣勢洶洶,壓倒了朝中一切大事。 自打萬貴妃過世,成化天子雖不止一次覺著貴妃去了,他也不能獨活,可身體其實并無大恙,一向都是心病。這回的泄瀉之癥卻是來得又急又重,天子從八月十三病倒,就一直沒能視朝,就連八月十五、十六在奉天殿的祭禮也不能行了。 宮中傳出來的中旨雖然一再說泄瀉已停,病體只需再調(diào)理數(shù)日,天子卻一次也沒再見過眾臣,反而下旨令太子暫代朝政,受眾臣朝拜。 從小長在周太后膝下,做了后宮寵妃權(quán)監(jiān)多年眼中釘,在成化帝面前從未受過寵愛,對前朝臣子來說只是個代表國本、正統(tǒng)象征的太子,終于從東宮走出來,站在御階上,初初接觸到了大明至高的權(quán)力。 從此再沒放開。 他的身體仍然削瘦單薄,穿著朝服接受百官覲見禮儀時,卻已沉穩(wěn)而成熟,與從前坐在皇位上的天子一般威嚴端莊。 他在朝上的話并不多,處理政務(wù)時也處處依托內(nèi)閣、請示天子,并不表示出太多自己的意思。但他的眼已看遍了朝中諸臣的心思做派,心中已在計劃著該如何啟用肯干實事的老臣,改變這暗沉沉的朝堂。 內(nèi)閣萬安、劉吉、尹直三位閣老敏銳地感覺到了改朝換代的氣息,上疏寬慰天子好生休養(yǎng)時,也順便暗搓搓拍了太子一記馬屁,說他視朝以來,中外“人心靡不寧妥”。 太子卻仍是謹守本份,看過奏疏后全不提出任何意見,只叫內(nèi)侍依故例摘抄要旨,奉給成化帝閱看。 天子撐著病體回復(fù)了這份閣老奏書,卻無力再看別人的。接下來兩三天,天子只照準了幾件依例祭祀神祗的奏疏,將永清、嘉祥兩位公主家人爭地的官司發(fā)給錦衣衛(wèi)查處,就已耗盡了最后的心力。 八月廿一,成化帝已臥床不能起,也再不硬撐著叫太監(jiān)往外傳“疾已漸減”“卿等少安勿慮”的太平言詞,而是把太子叫到床前,教導(dǎo)他為帝王之道。 成化帝臨御二十四載,說他有多么憂勤國事自然不算,但他剛登基時確有名君之相,在朝二十余載,也是精通國政,惟是后來不愿意那樣勤政了而已。 如今大漸將至,成化帝望著和當年登基時的自己一般充滿雄心的太子,忽然憶起當年初做天子時的抱負,不禁抓著太子的手教訓道:“我兒要敬天法祖,勤政愛民,凡有不決之事先請教內(nèi)閣先生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