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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jié)閱讀_48

    將來能成什么……當然是繼承懷寧侯府了。

    孫應爵暗地撇了撇嘴,面上老老實實地,垂頭肅手而立,說:“父親放心,我找個時機問他一句。你老要是給他相了哪家千金,也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跟他透個底,好叫他高興高興?!?/br>
    他自己也好奇謝瑛這種連《聯(lián)芳錄》都不上心的人能叫什么樣的書迷住,便撿了日子去謝府問他。

    卻不想他去的時候,謝瑛卻不在家。謝管事將他讓到花廳,親自端了茶上來,告訴他:“我們千戶看神童書看的入迷了,這兩天滿心都是那書,回武學拜訪教諭去了?!?/br>
    孫應爵支著眼睛問:“他還真打算考進士哪?這們大年紀,好好成個親,生幾個大胖小子蔭襲他的武職不好么!他這么上進,倒比得我不行了,那天我爹聽說他讀書,可是差點兒就上鞭子打我了!這是哪個神童,直是個索命的冤孽!”

    老管事也覺得冤孽,可是想起墻上那張寶像莊嚴的觀音像,又不敢往惡處想,心里暗念了聲佛,無奈地說:“可不就是云南司崔郎中家那位旌表了義士的大公子,我們千戶與他也是緣份忒深,大事小情都要關照著。”

    孫應爵哪里在意一個小小的義士,想了一下沒想起來,便渾不在意地說:“你們謝大人真?zhèn)€要當文人了。罷了,你也別備茶了,我去看看他?!?/br>
    他翻身便去了城東武學,看門的軍士都認得他,連忙迎上前問:“世子今日也來了?敢莫是知道了張尚書下武學來,也想聽聽他會講?”

    孫應爵笑罵:“我都什么年紀了,又不是都指揮,還回來聽這訓誨?你們見著謝千戶不曾,我過來尋他的。”

    兩個軍士笑道:“回世子,謝千戶早上就來了,此時還沒走,世子不妨進去尋他。”

    孫應爵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他們,隨意指了個人引路,整整衣冠,大步流星地進了武學大門。學里此時已經散了會講,下學的幼官和武將子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練武,有認得他的便上來行禮。

    他隨手還禮,忽見有相熟的教諭過來,便上去見禮,問道:“先生今日可曾見過謝瑛?知道他往哪兒去了么?”

    那教諭也客客氣氣地拱手答道:“謝千戶散堂后與張尚書一道走的,世子若尋他們,便到講堂后廳看看。他如今學問精深了,竟能跟張尚,真難能可貴?!?/br>
    孫應爵聽得牙疼,連忙跟他分手,找到講堂后面,正見到謝瑛和張尚書在門口說話。張尚書手里還拿著本薄薄的書,封皮上印著打眼的《四書》,底下還有什么字被他手指壓住了,看不清楚。

    張尚書溫煦地說:“我做左侍郎時便在這里升堂會講,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一片向學之心。如今的武職子弟和幼官們可比不得你們當年……”

    謝瑛垂眸微笑著說:“下官當年也是渾渾噩噩,只讀《武經七書》《大誥武臣》時用心些,哪里知道圣賢之書的好處。若不是后來見那位小友讀書勤苦,也生出自省之心,又怎會重燃向學之志。今日我將這些書送到武學來,也是盼著更多子弟能出勤學之心,不只作一粗鄙莽夫。”

    第46章

    張尚書贊許地說:“合該如此。先帝正統(tǒng)年間使成國公置武學教導軍官子弟, 又許武學生和儒生一般科考入貢, 就是為的叫他們讀書知禮。這些子弟雖有些微末職蔭,又豈能抵得上正途官員的前程?回頭我與林大人議一議, 著實抓抓武學風氣, 從嚴獎罰, 俾使其等通曉圣人微言大義,熟習韜略, 謀勇兼資?!?/br>
    謝瑛贊同地說:“尚書關愛, 是這些生員的福氣?!?/br>
    張尚書搖了搖頭:“福氣什么,若真從嚴查考下來, 他們還不知怎么恨我呢。不過武學風氣是不如從前嚴整了, 生員怠惰進學, 有至于《武經七書》都不能通解的,出cao也不勤勉——今日我下學稽查,竟就查到了十余個年長的幼官與應襲子弟逃學。也是該重重地懲處他們一回,以正學風。”

    謝瑛拱手笑道:“那下官就不耽擱大人的正事了?!?/br>
    張尚書微微點頭, 低頭看見右手握著的那本書, 不禁低嘆一聲:“一個鄉(xiāng)野間未入學的少年尚肯鉆研經書, 這欽命建的武學,選的進士作教諭,卻教出些庸劣生徒,實在令人心驚。這些書回頭便教他們放在講堂里,讓那些生員出入看著,也好長些知羞慚、圖上進的心!”

    謝瑛雙眉一挑, 似是錯愕地說:“這個崔燮并非鄉(xiāng)野中人……”

    張尚書緩緩搖頭,指尖按著書簽上那行“遷安崔燮編錄”,看著他說:“他不是見住在遷安縣里?不是正隨鄉(xiāng)間秀才讀書?靈草也要生在山野間才叫祥瑞,若是長在鐘鼎之家的,不過是庭蘭玉樹,也不覺新鮮了?!?/br>
    謝瑛若有所悟地看著他,張尚書的笑容便深了些,看著那本書說:“他既是在縣里編出這本書,便足以作武學生員的榜樣,與他是誰的兒子又有什么關系?!?/br>
    他把書卷成筒,敲著掌心悠然回了內室。

    謝瑛在他背后侍立著,到他進去了,才微微吐了口氣,轉身離開講堂。到得堂外便看見來尋他的孫應爵,拱手招呼了一聲:“孫世子。”

    孫應爵也答了一禮,道:“方才我進來找你,見你正和本兵大人答話,未敢打擾,就退出來等著了。這里不是說話的所在,咱們先找個地方坐坐?”

    謝瑛答應著,與他一道走出武學,騎上馬往 附近酒樓去。孫應爵腹中攢了不少要問的,到包廂就叫人清場,急不可耐地問:“方才我隱約聽到兩句——謝大人這是要棄武學文,改考狀元了?”

    謝瑛溫文爾雅地答道:“哪有此事,不過是有感于別人勤學不倦,自己心里也加了警策,不敢像從前那樣虛擲光陰罷了?!?/br>
    孫應爵驚嘆道:“那神童是什么來路,你跟撞了邪似的,看他一本了?”

    謝瑛嘴唇微啟,“崔美人”三個字在舌尖打了一轉卻又壓回去,只簡單地說:“不就是咱們錦衣衛(wèi)替他要了旌表的義士崔燮。原覺得他是個勇毅之士,不通文墨,不想他回鄉(xiāng)讀了幾天了,有些觸動。”

    孫世子還是沒想起崔義士是誰,驚嘆道:“這不成了周處了?武能除三害,回頭讀幾十年書又能科舉入仕,當個名臣……”

    謝瑛笑了笑,頗有信心地說:“何須讀幾十年。那果然是個神童,我看他用不了幾年便能考進京師了?!?/br>
    “他幾年進京不要緊,你可別也立志苦讀幾年就好。你一個實職的五品千戶,就讀出兩間屋子的論語也不能應試的?!睂O應爵搖了搖頭,忽然嘖嘖兩聲,倚著桌子湊向他,問道:“謝大人今年貴庚了?”

    謝瑛也不管他這么天上一拳地上一腳地問什么,只正經答道:“下官今年二十有三,虛長世子兩歲?!?/br>
    孫世子說:“你都二十三了。我爹在你這年紀都有兩兒子一女了,我兒女少些,如今也有了個小女。我看莫不是因你家里沒個老小相伴,才閑的想念書了。”

    謝瑛臉上的笑容一絲未變,仿佛被打趣的人不是他似的,問道:“今日世子來尋我就是為此事?我倒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急著套上家累。”

    孫應爵仔細瞧了他一眼:“你還年輕?”

    謝瑛悠然說道:“往古之時,女子二十而嫁,男子三十而娶,使其氣血充足,然后行其人道,所以古人往往多壽。以此算來,我豈不還年輕著?世子的好意謝某心領了,婚姻之事倒不著急,我還是趁著為大好年紀多讀幾本書,往后才能替皇爺辦好差使?!?/br>
    罷么,謝千戶著那個神童的對書魘著了!

    孫應爵搖著頭離開酒樓,跟他父親說起謝瑛讀書讀到連親都不想成的事。

    懷寧侯這兩天被兒子那句話擠兌的,正愁著給謝瑛牽一門什么樣的親事好,聞言倒松了口氣,拿眼角兒夾著兒子,胡亂罵了幾句:“人家就知道讀書養(yǎng)性充足氣血,你打十五六就在內闈胡混,弄虧了身子,這么多年才給我養(yǎng)下個孫女來,要我懷寧侯府將來給誰繼承去?去!你也給我去書房清靜地讀兩天書,不許再碰女色!”

    孫應爵真?zhèn)€被關進書房,忍熬了好一陣子才得出來。他深悔這事先跟老父說了,借著父親入衙視事的工夫,找了永康侯徐锜、武安侯之子鄭綱等幾個相好的勛貴子弟,抱怨了幾句。眾人搖頭嘆道:“你這幾日是身在桃花源里,不知世事,豈不知武學里邊更是折騰得大伙兒不得安生?”

    他驚訝道:“怎地,武學生員們也都跟謝瑛一般立志考進士了?”

    襄城候侄孫李晏悲嘆道:“若都是自己要考就好了!如今是本兵張大人與提督武學的林御史要嚴抓風氣——

    “如早晚點卯,辰時初刻不到的俱都記錄在案,著本營營官嚴加申斥;遇上本營要出cao的也是先到學里請假,cao練完畢還要回去接著上學。還有月初的考核,原就是學里的教官管著,如今本兵大人親自出策問題目,還讓堂下官批改,你說這可怎么過!”

    孫應爵摸了摸鼻子,暗地慶幸自己年過二十,不用再上學了。

    又有個在學讀書的公子說:“張部堂親自寫的‘勸學篇’懸在講堂上,寫什么‘其惟處寒素然后能讀書歟?抑其惟遠繁華然后能讀書歟’?什么‘夫道無終窮,雖圣人亦有待于學也’……還弄了幾本不知哪個鄉(xiāng)下神童編的架上,教諭們動不動就‘十五而有志于學’。咱們又不是那靠著讀書吃飯的文人,這么認真做什么!”

    徐锜挑了挑眉說:“那可不是不知哪個鄉(xiāng)下的神童,你們怎么忘了?就是錦衣衛(wèi)給請旌表的那個義民,妖人案里那個,戶部崔榷的兒子!我當時還想給他遞杯酒同喜呢,酒也不喝就跑了,好不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