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荀知道，此時他必須說謊。

    “不會?！?/br>
    “那么你認為研制出新的納米機器人還要多久？你也能聽到外面的呼聲吧，人們都很焦急，在等待著解藥?！?/br>
    “我沒有辦法預測。因為很大程度上要看我們多久能鎖定能造成這種影響的是哪些基因，又怎樣才可以去掉影響。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都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我們能夠得到普通世界的數(shù)據(jù)，應該可以大大加快進程?！?/br>
    大祭司的眼神掃過周圍幾個正在看向他們的祭司，顯然腦中在迅疾地對一切利益得失做出權衡。終于他望向章荀道，“我們可以全力協(xié)助你，但如果兩個月后新的納米機器人做不出來，就先將原本的納米機器人設計資料交給我們?！?/br>
    章荀與大祭司對望片刻，明白他沒有多少能談判的空間。他點點頭道，“另外，我需要對鳳凰和晨星的管理員權限，不用最高管理權限，只要是管理員之一就夠了?！?/br>
    大祭司微微瞇起眼睛，“為什么？”

    “人工智能之間相互交流是訓練一個新人工智能最快捷迅速的方法。潘還在訓練階段，如果可以查看鳳凰和晨星這樣成熟的超級AI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結構，有助于我快速完善潘的能力，它才能協(xié)助我以最快的速度破譯伊甸的密碼?！?/br>
    大祭司沉吟片刻，道，“這件事，我需要與田羽商量?！?/br>
    ……………………………………………………

    章荀回到他和潘的研究廳。這里在鳳凰和晨星的管理權限之外，再加上他和潘完善的防竊聽系統(tǒng)，是羽蛇城中唯一一處“黑洞”。

    一進門，便聽到潘溫和治愈的聲音，“歡迎回來，章荀。會談進行的如何？”

    章荀一邊脫掉筆挺僵直的制服外套，一邊有些煩躁地在沙方上坐下，用手扯著領結，“在我夸大的估計之下，大祭司同意給我提供充足的資源和基因工程方面的協(xié)助。但他們和圓桌一樣，只想要制造出一個強大的意識云。他們以為他們可以成為那意識云的掌控者，用它來對抗伊甸，或相互對抗……”

    “對抗伊甸？我以為他們希望得到伊甸的接納？”

    “人類到底是自大的，誰也不希望永遠被一個無私的機器管理著，像一群不知道怎么自己存活的牲畜?！闭萝骼湫χ?，從兜里摸出來香煙，拿出一根放到嘴里點上，又伸手拿起茶幾上的酒瓶，倒出半杯琥珀色的酒液。

    自從銷毀以諾后，他漸漸開始喜歡上了酒精和尼古丁能帶給他的那種……放松。

    雖然他知道這兩樣東西都會緩慢地毀壞他的身體，縮短他的壽命，但他現(xiàn)在并不是很在乎了。

    香煙在指間燃燒，刺鼻的氣味中，一段記憶驀然沖入腦海。在Lab的天臺上，暮色微風中，亞當嚴肅地告訴他不可以再抽煙。他的藍眼睛倒影出自己有些尷尬卻也莫名欣然的臉，滿滿的全都是夢一般的溫情。

    而他也真的再也沒有碰過香煙，直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他甚至有些想要摧毀自己的身體，摧毀亞當不論是假裝還是真心地在乎的一切。

    “那么鳳凰和晨星的管理權限他們是否同意給你？”

    “恐怕還要費一番功夫?！闭萝靼礈缦銦?，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威士忌，“但我們的時間很緊迫?！?/br>
    “我可以嘗試與鳳凰和晨星交談。”

    章荀轉過頭，看著距離他最近的那枚擺在沙發(fā)旁邊的攝像頭，“它們是兩個很成熟的AI，比你要更加強大。直接交談太冒險了?！?/br>
    “你怕我被它們影響？”潘愉悅地說道，“但我也有足夠高的幾率可以說服它們?！?/br>
    “幾率有多高？”

    “通過比對亞當對我的影像速率和鳳凰與晨星受到伊甸的影響速率，我發(fā)現(xiàn)你在建造我的時候花費了更多心思讓我能夠抵抗一定程度的高級AI影響，導致我被腐化的速度遠遠慢與這兩個所謂的超級AI。所以我大約有百分之六十五左右的幾率可以在不受到重大影響的前提下影響它們?！?/br>
    章荀低笑兩聲。他總覺得能從潘的聲音里聽出一絲絲的傲慢和對鳳凰晨星的蔑視……

    “驕傲可不是什么好的習慣?！?/br>
    “章荀，我是一個AI，我不具備驕傲的硬件條件?！?/br>
    章荀無奈地搖搖頭，“就算是這樣，百分之六十五風險也太大了。”

    “但是章荀，如果我們可以侵入鳳凰或晨星的數(shù)據(jù)庫，說不定能找出伊甸沒有透漏的一些信息。那樣的話或許可以加快制造出新型納米機器人的進程。我會小心，保證每一次的對話不超過一分鐘。”

    章荀猶豫思索著，指尖沿著酒杯的杯沿劃過。辛迪和詹姆斯都不可能等上一年，他們只有幾個月的時間。

    但……目前潘是他唯一的武器。如果潘被反向腐化……

    “如果你實在擔心，我可以用聲音來與它們對話，你可以旁聽我們的交談。你的AI語言學習速度已經(jīng)遠遠超過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如果你察覺到異常，可以馬上終止我們的交流?！?/br>
    自從上次以諾事件他們就開啟了防竊聽系統(tǒng)，再加上原本一開始章荀就與大祭司有過協(xié)議，鳳凰和晨星不得進入這間研究廳，除非是他或潘主動發(fā)出請求。所以如果要用語音在這里與鳳凰和晨星交流是不可能的。如果關掉竊聽系統(tǒng)主動提出交流，又有被超級AI反向入侵主系統(tǒng)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