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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受傷就好?!崩蠣斪诱嬲上乱豢跉猓缓舐貜土艘槐椋骸皼]受傷就好。” “多虧了跟少爺一起去的韓將軍?!毙∷牡溃骸澳墙鲈具€以為他是樓內(nèi)的打手,叫嚷著罵人,幸虧將軍腰間帶著牌令,猶如帶著圣旨,靳霄一看腿就軟了,只是……” 他略微一停頓,語氣由感激變?yōu)閼崙嵅黄剑骸皹抢镉腥藞罅斯?,因為涉及的人多,知府深夜便來了,那靳霄不知道是醉的還是嚇得,已經(jīng)癱到地上去了。” 駱老爺點點頭,捋了一把細長胡子條,到尾巴處還用手搓了搓,沉思道:“駱深雖然有些脾氣,也絕不會隨意動怒打人的,這事情是否還有什么隱情?” 小四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駱老爺清了清嗓子,“你只管大膽說,駱深不敢罵你?!?/br> 他挺瘦一個,單手拎著個裝茶葉的大布袋,顯得搖搖欲墜的,再看那眉頭都要湊到眉心去了,又愁又苦的模樣。 駱老爺瞥了他一眼,知道為難他也無用,于是問道:“之前你說靳霄先罵的駱深,罵的什么話?” 小四屏著一口氣,將脖子縮進去衣領一寸。 駱老爺知道自己問對了關竅。 他不動聲色喝一口茶水,耷拉著眼皮兒說:“靳霄兒能大庭廣眾嚷嚷出來,說明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情,若是我找別人問,也一樣打聽的出來?!?/br> 小四的頭垂的更低了些。 駱老爺耐心等著,廳內(nèi)一時只剩下窗外傳進來的樹葉沙沙聲。 片刻后,小四低低道:“傳言都是極其難聽的?!?/br> 他低低埋著頭,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因為渟少爺和少爺年齡差的太多,所以別人就說、說……因為少爺、不好……女色,往后生不出孩子來,渟少爺是過繼過來給他當兒子的……” 駱老爺喝茶的動作猝然停下,但是他年紀大閱歷足,因此在外人看來不過是短暫停頓側耳傾聽而已。 桌面一聲清響,是駱老爺放下了金絲描邊的十二仕女圖其中的一個茶盞,離手的最后時刻,蒼老發(fā)顫的手抖的幾乎拿不住茶杯。 為人父的總是這樣,孩子長大了,總覺得跟自己疏離沒有小時候親近,總想多從別人嘴里聽點相關的話兒。 可一旦聽到了,知道受了委屈,又難免生氣難過,頭一個恨不能去到當場打對方大耳刮子。 小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中央,良久,駱老爺終于再次清了清嗓子。 “當著韓將軍的面在公共場合鬧事,打了林家小子,還差點傷了將軍,即便咱們不追究,知府不得顧著圣意安撫將軍,好好處罰靳霄兒嗎?”他慢慢的問,音中飽含的蒼啞感,仍舊像是揚了一把沙土進去。 小四唉了一聲,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但是仍舊順著老爺子道:“理兒是這么個理兒,只是這事是少爺先動的手,靳家來了人,看到靳霄痛的臉都發(fā)青的情況有些不依不饒,想要咱們家賠銀子道歉……” 駱老爺皺起眉來。 “不是靳霄兒先罵人的嗎?!”他吃驚的反問道。 他又想起剛剛小四說的駱深在樓中被宵小調戲嘲笑的話,每一句都像尖針扎在了自己的心中。 “而且,駱深沒有受傷是因為受將軍庇佑,是他走運,并不代表靳霄兒就占理了!”駱老爺氣憤上頭,一拍扶椅恨恨罵道:“先撩者賤!道歉,道他媽個猴兒屁股的歉!” “正是!”小四順著他重重肯定的應了,“知府大人也有這個意思,說都是一條船上的賊,一個巴掌拍不響,誰也不占理,不如小事化了,讓少爺賠靳霄那條胳膊點醫(yī)藥費,靳霄再賠林少爺點醫(yī)藥費,讓這事翻過去就成了?!?/br> 駱老爺拉長著一張臉,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不同意’三個字。 小四打量著他神色,繼續(xù)慢吞吞的說:“靳霄憑著一條胳膊受了傷,而少爺一根頭發(fā)絲沒少,兩廂對比之下……看上去……似乎……” 他艱難的說出實情:“是咱們理虧……” “賠!多少錢都賠!”駱老爺用力拍了拍桌子,嚇得小四鵪鶉似的縮起了脖子,聽老爺子怒氣沖沖的說:“雙倍賠給他!順帶把他另一條胳膊一并砸斷!個賊心爛腸子的混賬王八羔子……” “咚咚咚” 正說著,門外頭一響。 駱老爺一頓,抬起頭看了一眼倒映在門上的半截兒影子,看輪廓似乎是駱深,“……進來?!?/br> 云廳足有二寸半厚的紅木門從中間打開,駱深邁進來一條腿:“爹?” 他掃了一眼廳內(nèi)情景,心中有了大概,提醒道:“該去吃午飯了?!?/br> 小四磕磕巴巴的道:“那……小人,就先、先……” 他一時猶豫,不知該不該走人。 駱老爺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先別動地兒,招呼駱深道:“正好你來了,咱們說道說道?!?/br> 駱深走進門來,覺得室內(nèi)憋悶,于是把兩扇門開圓,透進來外面的日光和風。 室內(nèi)頃刻亮堂起來,駱老爺問:“剛起來嗎?” 駱深聲音帶著熬夜宿醉后的沙?。骸班拧!?/br> 駱深走到小桌一旁,自己倒了口熱茶捧在手里。 駱老爺一看他頹靡的樣子就覺得心疼,于是道:“往后早點起,哪怕起來吃過早飯再繼續(xù)睡,不要覺得自己年輕就不在乎身體,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