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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是這副鬼樣子?我這半身盡是拜您那好徒弟所賜。每一旬這獄中都會升起陣法,生生攪去我的半身血rou,待一旬我血rou生好后,又恰是陣法啟動的時候。” “留我一命,永無盡頭!” “不過跟秋明如那女人相比,我還算痛快的。”石九忽然咳出一口血,他笑了笑,露出滿口駭人的鮮血。他怨毒地看著林巉,就像是黑夜中凝視著獵物的一條毒蛇,“那女人如今才算是生不如死?!?/br> 林巉看著地上的石九,又聽著他的言語,心底忽然生起一種極其荒謬的驚愕之感。 石九用手撐地,緩緩向林巉爬來,斷裂的半身在糟污的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抬起手,想要抓住林巉的腿,在他即將觸碰到林巉小腿的一瞬,林巉卻驀地向后退了一步。 雪色的凌霜劍刃**石九面前的地面中,與他的面容相距不過一寸之遙。 “烏靈蠱的解法,換你一個痛快?!?/br> 石九抬起頭,恰對上林巉沉下心神后如霜如雪的一雙眼。 俄爾,他卻笑了出來,他看著林巉,眼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興奮。 “那真君可要聽好了?!?/br> “你那徒弟如此折磨我我都沒有多說半個字……” 他吐出一口污血,笑得滿口血牙,襯著他那眼神,竟顯得尤其駭人可怖。 “真君可要一字一句聽好了?!?/br> …… 林巉推開獄門后,剛剛向外踏出一步,無邊的黑暗便又如潮水一般將他籠罩。他回到了那條走道上,看到了站在一盞燈燭旁等待已久的樂信。 凌霜劍身上緩緩向下滴著血。 “真君可問完了?”樂信好似根本沒看見凌霜劍上的血跡,她走上前,對著林巉展眉一笑。 樂信抬眼對上林巉的視線,她也并未遮掩,眼中袒露的盡是明目張膽的算計。 “真君想看看秋明如嗎?” 她向后退了幾步,轉(zhuǎn)身停在另一盞燈燭前,抬手想要解開法陣。 “不必了?!绷謳f開口道。 可他話音剛起,樂信的手就已經(jīng)觸碰到了燈下的法陣。雖她未解開法陣,但一間獄房的情形已經(jīng)在半空中浮現(xiàn)出來。 那座獄房與方才關(guān)押石九的獄房不同,不僅格外的干凈整潔,還有些許明亮的日光從墻上巴掌大的窗口上透進,今日光色正好,竟還給陰寂的獄房中添了一抹暖色。這座牢室好似要比關(guān)著石九的那座牢室好得多。 如果不是獄房的四周都貼滿了銅鏡的話。 干凈的獄房里每一處都被貼滿了銅鏡,清晰地映出獄中女人的身形,那女人一身襤褸衣裙,蓬頭垢面,她瑟縮在角落中,將頭埋在臂間,臟污得與整座干凈整潔的獄房格格不入。 似是察覺到旁人的視線,她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失神渾噩的眼睛。 林巉看到了她那張血rou翻起的臉。 她一抬頭,仿佛是看見了周遭映在鏡中無數(shù)自己毀去的面容,頓時猶如被刺激到了一般發(fā)出一聲又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絕望而癲狂。 那景象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便散了去,周遭又陷入一片黑暗,只剩兩側(cè)如豆燈燭如鬼火一般影影幢幢。 “論折磨人,還是尊主好手段?!?/br> 樂信看著這一幕,嘴角向上勾了勾,流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她的素指卷起垂在胸前的一縷青絲輕輕繞著。 “你的目的是什么?”林巉看向樂信道。即使是剛才沾了血氣,他的眉目也依舊是冷冽冽的,猶如月下的一汪清湖,月色清亮,卻越照越冷。 “妾有何目的?妾的目的自是讓真君看清尊主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br> “然后呢?”林巉冷冷地看著樂信。 “然后……”樂信揚了揚眉,“若是真君能幫幫樂信,那就更好不過了?!?/br> “你想讓本君如何幫你?” “說是幫,倒也不需要真君真做什么,真君只要莫出手相幫尊主,便是幫樂信了?!?/br> “當然,若是真君想要自清師門,樂信自然不勝欣喜?!?/br> “你們要對復玄出手?”林巉始終沉著一雙眼,樂信一時分不清他是因為獄中所見還是因為有人要對復玄出手而寒著神色。 “本君為何要幫你?”林巉拭盡凌霜劍上的血跡,收劍入鞘道。 “憑你身后茍延殘喘的族人,還是手中顧長風的令牌?” 樂信頓時捏緊了袖中那塊打開圄殿大門的令牌,她的神色猛地冷了下來。 “妾竟不知,真君常日不見外人,還能認出這顧太長老的令牌?!?/br> “本君也不知,何時顧長風竟跟白狐族走到了一路?”林巉針鋒相對道。 樂信聞言冷笑一聲:“不該問的真君最好莫多問。如今這妖殿內(nèi)外盡在我們?nèi)说氖种?,識時務者為俊杰,真君還是莫要當不識時務之人?!?/br> 林巉眸色一緊。 妖殿盡在樂信等人之手? 那復玄呢?他今日出去時,好似說了有事處理,他如今又在哪里? 他是否知道顧長風牽扯白狐族一事?是否已經(jīng)跟他們交了手? 是否受了傷? 林巉心跳忽然頓了頓,他的指腹摩挲著凌霜劍冰冷的劍鞘,眉目間似是籠罩在層層迷霧之中,讓樂信看不透切。 可林巉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快步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