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過了急救電話，血液在不停流下，黑色長褲徹底濕了，血順著褲腿流下，已經(jīng)變成一灘。

    沙麗拿蝴蝶刀撕了床單，把床單變成一條條帶子，箍在余之彬的腹部，余之彬把眼睛闔上，說：「如果我感染而死了?！?/br>
    沙麗抬起眼睛：「你以為我真想讓你死嗎？我一刀都沒有扎深！我只是想讓你怕，我不是想殺了你！」

    「你用我的手機和于元說聲對不起?！?/br>
    沙麗搖了搖余之彬：「你腦子沒出問題吧？」

    「是我不好?！古说难劬Ρ犻_了，「一直強迫她，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我們之間有誤解。」

    沙麗不再搖了：「那我呢？你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話？」

    「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一見到她，想到她從前做的事情，想到她的反抗，不論對她怎么好，怎么管教都有異心，就想殺了她。」女人的眼睛轉(zhuǎn)向沙麗，「我的性格不好，跟著我你也遭了很多罪?！?/br>
    樓下有了救護車的鈴聲，有救護人員上樓，沙麗不再糾結(jié)于遺言了，架著余之彬的肩，和余之彬一起走下樓。

    「你不想一切都結(jié)束在這里吧？想想于元，于元馬上就要被周是允獨占了。」

    「如果一切在這里結(jié)束，那也很好?！褂嘀蛘f，「不用再處心積慮地考慮于元要什么，到底該怎么把她找回來，不用勉強自己和周是允角斗，死去了一無所有，我也得到了我的懲罰，罪有應(yīng)得了?！?/br>
    「你不會死的?！股雏悎猿终f，「我一刀都沒有扎深，你不會死的。」

    「你說?！?/br>
    沙麗轉(zhuǎn)過頭。

    「糾結(jié)在我心里的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呢？」女人靦腆地笑了，「說愛太奇怪了，我真不懂愛，你懂不懂？哪有愛是從校園霸凌開始的？」

    沙麗把余之彬送上擔(dān)架，到擔(dān)架的那一刻，余之彬失去意識，沙麗登上了救護車的后箱，醫(yī)護人員把后箱關(guān)閉了。

    「砰」的一聲，救護車被密閉。

    今天第幾次聽到了？

    安全氣囊彈出，車窗前的玻璃一瞬崩碎，車頭被另一輛車撞至凹陷扭曲，引擎蓋被撞飛，幾乎已經(jīng)是廢鐵。

    applewatch在手腕上，周是允整個頭部陷在安全氣囊，安全氣囊上布滿血液，包括左腿的位置。

    為什么對向會忽然來車？

    周是允取消了手表的警笛，拿出一邊的手機，額角處滲出血液，在黑夜的光照中紅白相襯，白的驚人。

    「mama，我出車禍了。」

    先是打電話，肋骨好像斷了，全身用不上力氣，周是允撥開安全氣囊，看到左腿被劃出一道口子，眉毛對著對向的車。

    「需要叫一下救護車，我的肋骨好像斷了，現(xiàn)在打不開車門，過錯方不是我，是有車在逆行?！?/br>
    周是允的口吻平常，不像是出了車禍。

    因為本不是車禍，是一場角斗，本該出現(xiàn)在元旦節(jié)的角斗，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元旦節(jié)之后，以更變本加厲的形式。

    救護車很快到了，出現(xiàn)在黑夜之中，同樣的是交警，mama正在救護車上，見到對向車的主人，不由分說扇了一巴掌。

    「你沒長眼睛嗎？」

    男人長得佝僂，胡子拉碴穿著一條汗衫，與大城市格格不入，頭發(fā)絲里有旱煙味，被曬出黝黑和皺紋。

    「我們家只有允允一個孩子，她但凡出了一點事情，你也不用在這個世界上了?！筸ama又扇了一巴掌，這次是給自己，「我為什么要讓你學(xué)車？以后你不準(zhǔn)再開了，mama給你配司機?！?/br>
    周是允在擔(dān)架上，說：「幫我看一下腿?！?/br>
    亮麗的女人立即垂下頭，美甲的手翻開布料，左腿被劃出很長一道傷痕，露出里面的鮮rou，隱隱約約可見骨頭。

    「腿還有知覺嗎？」mama說，「mama給你找最好的醫(yī)生，不會留疤的，mama絕對不會讓那個男的好過?！?/br>
    周是允握著mama的手，心已經(jīng)想到其他層面，不是關(guān)于學(xué)習(xí)的擔(dān)憂，事實上大學(xué)的課程已經(jīng)學(xué)習(xí)完畢了，最重要的是會不會留疤，以及事情需不需要追究下去。

    「mama。」一只手摸著腿部，「再幫我給一個叫于元的人打電話。」

    「好。」

    「如果她不接就一直打?！?/br>
    電話鈴響時，于元在輔導(dǎo)數(shù)學(xué)，看到電話時的第一眼掛斷了，開啟了靜音繼續(xù)輔導(dǎo)。

    「不用接電話嗎？」女生說，「我可以上個廁所。」

    于元搖了搖頭：「我回去給她撥過去。」

    怎么會再接通？

    回到宿舍時，手機一直在響，于元爬上了上鋪，生菜說了一句：「芋圓，別忘了接允允電話。」

    于元表現(xiàn)得不知情，生菜的表情不太對，識別到了謊言，可能是因為一直在兜里震動的手機，正常人怎么會不知道有人一直在找自己？

    「她給我打電話了嗎？」

    到了上鋪，手機催命一樣在響，未接來電已經(jīng)高達(dá)五十二個，新的通話又彈出來，于元把周是允的電話掛斷，緊接著是微信的電話申請。

    沉俊茹說：「芋圓是不是要跟允允分手了?！?/br>
    羅果湊在下面：「允允跟我說她和芋圓吵架了，芋圓一直悶氣不理她，給我打了五百塊錢，讓我傳話給元元讓她接電話?！?/br>
    「芋圓?！钩量∪阏f，「我說話不太好聽，但是我說實話，你還是不要跟周是允鬧別扭了，周是允的條件擺在那里，你找不到第二個的?！?/br>
    「是嗎？」于元拉開床簾，「我知道了，我過會給她回電話?！?/br>
    「如果你不珍惜周是允，可以把周是允讓給我，我真沒想到她能看上你?！?/br>
    「沉俊茹！」

    生菜和羅果同時說，生菜捂著沉俊茹的嘴，急忙打著圓場：「還是別說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們也不能因為拿了允允錢就都替允允說話?！?/br>
    「沒關(guān)系，生菜?！褂谠鎸χ量∪悖缚∪闳绻矚g允允的話，下次可以脫光了站在她面前?！?/br>
    于元合群地笑了笑，久違的被孤立，把床簾拉上：「下次開房我把房間號告訴你吧，周是允性能力非常好，看你很想爬她的床，你可以試試?！?/br>
    ——

    正式接通電話時，已經(jīng)是次日的中午，生菜再次提醒著要接周是允的電話，于元走在校園的綠蔭下，打通了周是允的電話。

    「有什么事情嗎？」于元說，「找了那么多人提醒我，生菜跟我說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沉俊茹問我你是不是和周是允鬧分手了，羅果讓我趕緊給你回電話，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跟你的事情?！?/br>
    「我出車禍了?！怪苁窃侍稍诓〈采?，「腿被縫了三十多針。」

    于元把語音電話轉(zhuǎn)成視頻，重新生成了視頻請求，周是允把鏡頭對著縫針的位置，片刻后把鏡頭調(diào)轉(zhuǎn)：「這樣相信了嗎？」

    白的腿部從前是無害的證明，現(xiàn)在變得猙獰，無數(shù)個針線把rou縫合在一起，傷口鼓囊腫脹，紅了一整片皮膚。

    「知道了，你是想說都怪我？」

    「不是的?！怪苁窃蕮u了搖頭，頭上也裹了繃帶，「這次車禍?zhǔn)潜虮蚺?，可能是想殺了我，但是我開車很慢，沒有造成她想要的效果。」

    「你怎么知道是她做的？」

    周是允說：「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嗎？元旦節(jié)那一天我們兩個心里都不舒服，她想要把我殺了，我為了回報，也想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br>
    這個世界上殺人這么輕易嗎？

    于元無法理解「理所當(dāng)然」，把自己的攝像頭關(guān)閉了，也無法再對周是允共情，哪怕貝雷帽成為戀物情結(jié)，已經(jīng)收集了幾十個。

    「你想我去醫(yī)院看望你對嗎？因為畢竟是因為我受傷的？」

    「我在想要不要把彬彬送到監(jiān)獄，幕后主使是她，畢竟我們那么久的交情了。」

    于元用耳朵對著屏幕，把免提關(guān)閉了：「我會去醫(yī)院的，下次別再用錢收買我的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