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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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福了福身,故作驕矜:“回大人,我是寧大叔債主家的女兒。” “債主?”一伙人愣了愣。 阿柔繼續(xù)道:“寧大夫發(fā)誓不再行醫(yī)后,窮困潦倒,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我阿嬤慣會做生意,便給了寧大叔一筆債,條件,就是讓他在咱們家人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幫幫忙?!?/br> “阿柔……”寧大夫知她想幫自己,連忙想要阻止。 阿柔卻兀自說道:“可寧大叔固執(zhí)的很,說了不再行醫(yī),就是不再行醫(yī),誰勸都不肯?!?/br> “那你們的錢,不就打水漂了?”趙大人覺得她有意思,便同她搭話。 阿柔笑笑:“倒也不會?!?/br> 接著,她用震懾全場的聲音說道:“阿嬤知道不可犯人忌諱,迫人做事。便提出,讓我跟寧大夫?qū)W習(xí)醫(yī)術(shù),令他將一身本事盡數(shù)傳授于我!” “呦,你阿嬤果然慣會做生意!”趙大人哈哈大笑,“那你如今,學(xué)的如何了?” 阿柔羞赧地笑笑:“算是,小有所成?!?/br> “好,好。”趙大人摸摸胡子,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不若你隨本官走一趟?” 寧大夫震驚,當即跪下:“趙大人,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阿柔今年才七歲,能、能怎樣小有所成?”寧大夫緊張道,“平日捧慣了,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得罪,煩請趙大人莫要計較?!?/br> 趙大人便睥睨著他,似有不悅:“這是要本官難做啊。” “大人也莫要為難草民?!睂幋蠓蚧沓鋈チ?,硬著頭皮道,“草民隱退山林,就是不想再卷入世俗紛爭?!痹箲嵉赝騾抢习澹叭舴怯腥藧阂馓羲?,趙大人根本不知道草民的存在,何來為難一說?” 吳老板當即一瞪眼:“大膽!” “沒你大膽?!睂幋蠓蚺c他爭論,“趙大人為一縣之主,什么樣的名醫(yī)遍尋不到?卻偏偏被你拐來我這里,吳爾能,你明知我已不再行醫(yī),為何不如實相告,要欺瞞趙大人?” 吳爾能讓他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連連反駁:“胡言亂語,膽大包天!趙大人,此人狡詐多端,這是要違命不救?。 ?/br> “這么著急就暴露了?”寧大夫冷笑一聲,“且不說我有沒有發(fā)過誓,只說我的醫(yī)術(shù)能耐。你怎知我就一定治得好?不怕我是浪得虛名?萬一出了問題,你愿與我作保不成?” 作保?別開玩笑了! 他就是知道寧大夫不再出手,才故意帶趙大人來,要與他結(jié)仇的。 沒想到幾年不見,這老頭兒嘴皮子溜多了。 竟差點讓他反咬一口! 眼看著趙大人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吳爾能萬分緊張,萬一趙大人真覺得他假公濟私,欺上瞞下可就不好了。 “大人,這廝慣會狡辯?!彼噶酥笇幋蠓颍c趙大人小聲嘀咕,“都還沒治,怎知治不好?當年他們寧家,在京都可謂風(fēng)頭無兩,如若不然,我也不敢?guī)^來是不是?” 趙大人一臉凝重,望著寧大夫,卻沒有聽吳爾能的挑撥,而是真心實意問了寧大夫一句:“你到底能不能治?!?/br> 這話已經(jīng)很明白了,不管他什么誓言不誓言的,只問能不能治。 可寧大夫是真的不想離開茅草屋,也不想再摻和——凡事有一就有二,開了先河,后面的就躲不過去了,那他這么多年極力維持的清凈,不就成了笑話嗎? “草民,”寧大夫雙手交疊,恭敬地道,“治不……” 縣令的臉色隨著他說話的速度一點點變得難看起來,阿柔在旁瞧著,不由心驚膽戰(zhàn)。 她甚至可以想象,如果寧大夫直接駁了趙大人的面子,事情會發(fā)展成什么樣。 “趙大人,小女有個辦法?!卑⑷嵬蝗怀雎?,打斷了寧大夫的聲音。 跪到寧大夫旁邊,阿柔說:“寧大叔發(fā)過誓,不再治病救人,這是沒辦法改的??蓪幋笫褰涛倚嗅t(yī),也是事先許好的承諾?!?/br> “故而?”趙大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小姑娘,心中氣已消了大半。 阿柔吁了口氣:“故而,不如就由我同您走一趟,將患者癥狀形態(tài)一一看了,回來‘請教’寧大叔。” “當然,寧大叔不是大羅神仙,也有觸手不及的時候,望趙大人能夠海涵,也給咱們一個承諾?!卑⑷岵槐安豢?,“事后,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不予追究?!?/br> 趙大人重重地嘆了口氣。 “罷了,反正也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壁w大人說道,“就按你說的辦罷?!?/br> 說完便站了起來,讓阿柔收拾收拾,同他們一道兒回去。 他們一出門,寧大夫便抓著阿柔的手腕,痛苦萬狀地望著她:“你糊涂?。∧憧芍?,若治不好……” “不,治不好不要緊,不去治咱們才危險?!卑⑷嵝÷暯忉?,“他能聽信別人攛掇,找到這兒來,顯然已經(jīng)沒辦法了——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治不好,而他是能夠接受這個結(jié)果的?!?/br> 阿柔勸他安心:“所以,治不好也沒什么。何況我才七歲,若傳話有偏差,也是在所難免。他難道會斬我的頭不成?” “可是……”寧大夫還是不放心。 阿柔卻道:“只是傳話,不會有事的。”說著,抱起床邊的蜚蜚,打算先送她回家,再同爹娘交代一聲。 沒想到,趙大人瞥了她們一眼,說:“只是問個診,要不了多長時間,就這么走罷。” 第25章 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 但事已至此, 拖也沒用。 “那寧大叔幫我照看一下蜚蜚?!卑⑷岵幌胱宮eimei跟著, 到底還是怕有危險。 可蜚蜚怎么都不肯答應(yīng), 哭喊著抱緊了她, 堅決不讓她走。 趙大人見了,便催促道:“本官答應(yīng)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說了不會為難就是不會為難, 你們大可不必弄的仿佛生離死別。” “舍不下就一起去罷?!彼f,“方才見她挺乖的,老太太也喜歡孩子, 你們還能做個伴兒。” 說著,眼神若有所指地望向?qū)幋蠓颉?/br> 寧大夫當即就想改口,讓他們放兩個孩子回去,他親自跟著走一趟。 阿柔卻阻止了他。 “不必擔(dān)心?!毕蛩箓€眼神,阿柔小聲道,“他們的主要目的是你,和我倆沒關(guān)系的,過些時候,或許會讓你去接咱們, 你千萬別去!找我阿爹, 他會想辦法的。” 說著, 又故意大聲道:“那辛苦寧大叔知會我阿爹一聲。” 寧大夫哪里會放心? 但事已至此,干耗著也不會有其他進展,思來想去, 只得先按她說的做。 他們一走,寧大夫便打算下山通知江家的人。 可剛前腳剛邁出門坎,就聽見房間里傳來“嘭”的一聲悶響,竟是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阿瑾,不知為何摔在了地上! “好端端的……”他正要問,就見阿瑾艱難地撐著床沿站了起來,看那動作,居然是想往外走。 他身上沒力氣,腳都邁不開,卻仍然掙扎著挪步,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祖宗誒!”寧大夫焦灼極了,“這個時候下地,你活得不耐煩了嗎?” 說著,便打算抱他回去。 阿瑾卻用力掙開,堅持要出去。 寧大夫也沒想到這么小的孩子,性格會倔強成這樣,想勸他,結(jié)果他根本不搭理。 “你去哪兒?”一開始,寧大夫是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攔在他面前,“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沒有報答我之前,你哪也不許去?!?/br> 阿瑾瞪著他,用力揮了揮手,意思是要讓他走開。 他病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卻仍是這樣的態(tài)度,寧大夫也來了火,一把拎起他,用繩子把他綁了起來。 阿瑾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兇,不由震怒,困獸一般,完全把他當成了敵人。 這個小白眼狼! 寧大夫不悅地同他說:“我現(xiàn)在正忙著呢,你可別給我添亂?!?/br> 說完就要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味兒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阿瑾:“你是想去救蜚蜚她們?” 阿瑾動作有些微的停頓,算是變相的承認。 掙扎的動作不由更大了一些。 “就你這樣,過去有用?”寧大夫不客氣地打破他的幻想,“目前的你,能活下來都是萬幸了,懂嗎?現(xiàn)在這樣,過去也是累贅!還不如就在家里躺著養(yǎng)傷,省的還要別人留心你蹬沒蹬腿兒?!?/br> 想到他的態(tài)度就來氣。 沒忍住,數(shù)落說:“若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拿壓箱底的老參出去賣?,F(xiàn)在好了,我藏了這么多年,一朝就暴露了!” 阿瑾僵住了。 許多事情堆在一起,寧大夫十分煩躁,加上對阿瑾也確有不滿,話里話外真是一點兒也沒留情面:“為什么我要躲?因為我仇家多?。⊙巯氯襾砹?,這事兒怪誰?” “你還在這兒委屈上了?若不是蜚蜚她們救了你,我才懶得管!”恨恨地一摔門,“你要鬧是罷?那你走,死也給我死外面?!?/br> 這話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委實狠了一些。 可他看這孩子也跟普通人家的娃娃不大相同,若不說的嚴重些,怕他聽不進去。 狠就狠了。 花了這么多力氣才撿回的一條命,總不至于輕易讓他丟了。 就是要殺殺他的銳氣,讓他明白,這世上的事情,不是圍著他轉(zhuǎn)的,誰都不容易。從他中毒、離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資格任性了。 寧大夫緊趕慢趕地到了江家,幾乎是沖了進去:“老二呢?快,快!” 他一路跑下來的,傘都沒撐一把,又累又渴,卻不敢有半刻的停歇,直到江敬武出現(xiàn),他將情況如實告知。 “怎么會這樣?”江敬武也是震驚不已,“縣令怕是想逼你就范?!?/br> 寧大夫艱難點頭:“我本打算頂上,可阿柔也說縣令斷不會為難她,只讓我來找你?!?/br> “不錯。”江敬武說道,“你既然已經(jīng)說了不再行醫(yī),就不能再出手,否則往后多的是找茬兒的等著你?!?/br> 話是這么說,可這樣做的代價,是將阿柔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這讓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咱們得留個后手。”江敬武說,“寧大夫,你那還有多少珍貴藥材?” 現(xiàn)在讓他做什么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當即說道:“還有許多,能派上用場嗎?” 江敬武自覺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忙同他往回走,并交代阿木看好娘親和弟弟,千萬不要亂跑,等他回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