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娘打斷道:“我大姐二姐三姐不叫這個的。只有我叫四娘，我就叫四娘。”

    “區(qū)別對待?。磕撬齻兘惺裁?？你告訴我。我看看能不能順著她們的名給你改一個。”

    “大姐叫招娣，二姐叫來娣，三姐叫盼娣?！?/br>
    “我知道了，你其實(shí)應(yīng)該叫念娣。”毓殊哼了一聲。

    “朱念娣，這個名字不錯?！?/br>
    “不好，還不如朱四娘。那……你有弟弟嗎？”

    “沒有。我娘生不出男孩，我爹不要她了。后來我爹抽煙膏，沒錢，也續(xù)不上弦?！敝焖哪镎f。

    “這真是報應(yīng)。”毓殊用鋼筆屁股戳自己的臉，“給你換個什么名呢？四娘……”

    聽見毓殊呼喚自己，朱四娘應(yīng)聲:“我在，什么事？”

    “不是，我給你琢磨新名呢?！必故馇魄浦焖哪?，不知不覺嘴角勾起一抹笑。她這一笑，朱四娘反而不好意思了。

    “你、你笑什么呀？”

    “我想到了。四娘jiejie是個美人兒，姝，好貌也。文姝，乃才女。怎么樣？”

    朱四娘羞澀:“嘴巴甜，還說什么才女，我連字都不識……”

    “現(xiàn)在不識字，以后就識字了。名字總得有個好寓意不是？”

    朱四娘點(diǎn)點(diǎn)頭，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行，就這個名字了?！?/br>
    “那你得先學(xué)會寫自己的名字，你看，這是朱字?！必故饨o她看單子上的字。朱四娘見了，起身站到毓殊那邊，認(rèn)真聽她的教導(dǎo)。

    “這是文字，一個點(diǎn)，一個橫，再打個好看的叉，就四筆，簡單吧？”

    “嗯，簡單?！?/br>
    “姝字也不難，左邊是女字，右邊就是你的姓氏朱，怎么樣？”

    “這個念朱，”朱文姝指著第一個字，又指第三個字，“多了個女字念姝?！?/br>
    “對?！必故恻c(diǎn)頭。

    “那，你的名字怎么寫？也是這個姝嗎？”朱文姝歪頭。

    “我的姓氏毓字稍微復(fù)雜一點(diǎn)。殊的話，左邊要換一下?！必故庠谧雷由媳葎?，“三筆畫的女換成四筆畫的歹，歹徒的歹。我這個殊就不是美人的意思了，是特殊的殊?！?/br>
    “你是挺特殊特別的?！敝煳逆?。

    “那meimei全當(dāng)jiejie在夸我了?！必故庖残Γ又?，她繼續(xù)填表，“籍貫？”

    “就這附近的羊頭鎮(zhèn)。”朱文姝坐下，上半身伏在桌案上，微微歪頭打量著毓殊。毓殊夸贊她是美人，或許是因?yàn)檫@幅皮囊吃了不少苦，朱文姝不覺得這有什么。她倒是覺得毓殊好看的緊。利落的短發(fā)，漆黑的眉眼，挺秀的鼻梁，英氣十足。

    溫柔的、嚴(yán)厲的、調(diào)皮的，都是她的妹子毓殊。

    朱文姝覺得，自己在認(rèn)識毓殊后，心情就變了。若說從前的她生活在嚴(yán)冬，那么毓殊就是驚蟄喚醒她的春雷。

    “嗯……年齡二十二歲?！必故饽钅钸哆?。單子其他項(xiàng)不少，鋼筆寫到快沒墨汁了才算完。

    “好了，你跟我去見見團(tuán)長他們吧。”毓殊蓋上鋼筆，示意朱文姝站起來，“到時候你看我，我敬禮問好，你也跟上。”

    “好?！?/br>
    毓殊掰著朱文姝的肩:“挺胸站直。”

    她的手一松，朱文姝的肩又卷了回去。

    “好jiejie，你看我。”毓殊學(xué)著她的樣子，勾著肩，“好看嗎？”

    朱文姝搖搖頭，有點(diǎn)想笑。

    “所以站直了，不然浪費(fèi)你這張臉，美人不怕人看。當(dāng)然了，要是登徒子不懷好意地看你，你就兇回去，再揍他一頓?！?/br>
    朱文姝點(diǎn)頭，十分乖巧。

    “敬禮的話是這樣?！必故馓鹚挠沂直?，擺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折角，“手起來之前就是打直的，快一點(diǎn)舉起來，卡到這個位置這個角度。你看我?！?/br>
    毓殊站定，雙手筆直地貼在褲線上，右臂快速抬起，敬禮，落下。朱文姝有模有樣地模仿，毓殊鼓掌，說她做的不錯。

    二人去往劉振工作開會的地方。毓殊先是敲敲門，等里面的人讓她進(jìn)，才推開門，她站在門口朝屋子里的人敬禮:“報告團(tuán)長，朱文姝我已經(jīng)帶過來了?！彼殖魑粻I長、魏嵩敬禮:“各位首長好?！?/br>
    朱文姝見一屋子男人，不免有些緊張，她想著毓殊說的話，挺直腰身肩膀，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各位首長好?！?/br>
    “哈哈哈，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醫(yī)師？”劉振從椅子上起來，粗略掃了一眼朱文姝，“行，挺精神的?！?/br>
    毓殊道:“報告團(tuán)長，她還不是醫(yī)師，但是當(dāng)個醫(yī)務(wù)兵救治大家還是可以的?！?/br>
    劉振點(diǎn)頭:“嗯，我們以后會有更多的醫(yī)療兵的?！?/br>
    毓殊偷偷觀察首長們，二營長不在，連長又只有一個魏嵩，這群人不像在開會的樣子，她說道:“團(tuán)長，我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br>
    “你說?！?/br>
    “我剛?cè)胛榈臅r候，帶了一筆錢，你們也不要。我就想，我得用這筆錢做點(diǎn)什么?，F(xiàn)在我想好了，過一陣我想用這筆錢請幾個醫(yī)生，輪著給咱們兄弟看病治傷，順便讓這些人教教文姝，醫(yī)生愿意留在我們這最好，不愿意留下來，文姝也能跟著他們學(xué)知識。以后再來醫(yī)療兵，文姝還能教教新來的。”

    “嗯，不錯，好算盤。”劉振大喜，“那這事就交給你辦，不著急，你先把王進(jìn)忠那事給我整利索了。”

    毓殊咧嘴一笑:“是，我正準(zhǔn)備去呢。團(tuán)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