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洛伊絲

    艾唯因狩獵中引發(fā)的sao亂被請進警視廳的消息傳回盧港時，柏莎夫人正躺在病床上。聽見助手轉(zhuǎn)達這個消息，她側(cè)頭看向窗外，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這笑容給她蒼白的臉染上一點血色，微風(fēng)拂過，她仿佛沐浴在圣光中的神女，溫柔美麗。

    但是助手將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只感覺這讓人不寒而栗——她剛剛流產(chǎn)了自己不到兩個月大的孩子。得知孩子的存在時，德文伯爵去世不到一個月，柏莎夫人卻對這個孩子既沒有絲毫留戀也并不厭惡，只是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流產(chǎn)”，就毫不猶豫地躺上了手術(shù)臺。

    “艾唯還是有分寸的?！?/br>
    病床上的人忽然開口說話，助手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思緒，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她如果出了意外，將會是很大的損失?！卑厣蛉司徛卣f。

    助手：“需要致電首都警視廳嗎？”

    “不需要。艾唯不會出事，”柏莎夫人語氣冰冷輕緩，“而我們不需要做多余的事?！?/br>
    助手連聲稱是，不動聲色地往后挪了半步，小心翼翼地將目光投向病床上紋絲不動的女人——她像一臺精密的機器，按照自己為自己設(shè)定的程序而運作，審視自己也不帶半點多余的感情，比如她打掉這個孩子時，對自己的身體與孩子是同樣的漠然無情，仿佛置身事外。

    “柏莎院長?！弊o士敲響了病房的門，向她展示抱在懷里的鮮花，“您的朋友聽說您身體不適，給您送了一束花，現(xiàn)在是給您放在病房里嗎？”

    聽到“您的朋友”，柏莎夫人秀眉微動，她終于回過頭，朝護士伸出手：“給我。謝謝你，先回去工作吧。”

    一束新鮮的白百合，散發(fā)著幽幽清香，讓整個病房為之煥發(fā)光彩。柏莎夫人夾出那張小巧的卡片，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希望夫人早日康復(fù)

    烏列教會敬贈”

    ……

    “我當(dāng)然理解，畢竟種族狂熱分子十之八九都是瘋子。您兄長精神問題嚴(yán)重至此，您還能對他忍讓有加，換做是我，大概不會只是威脅他閉嘴這么簡單?！本L為她推開門，“小姐，您小心腳下——恕我直言，您不考慮將他送進精神病院嗎？

    “感謝您的理解?！卑ǘY貌地對他一點頭，“您的提議不無道理，但您知道，我的家人本就不多，路易斯……畢竟是我的哥哥。”

    警長不禁感嘆她的善良，長嘆了一口氣。

    這場鬧劇以“路易斯患有嚴(yán)重狂躁癥”而結(jié)束，那種情況下，艾唯作為家人會難以控制自己的火氣也是十分正常的，她清楚手里的是空槍，只是想要盡快讓路易斯閉嘴，在場許多人都出面證明了路易斯當(dāng)時因為一點小事而暴怒的情形——于是，她在警視廳接受了例行公事的問詢，期間收到的關(guān)心遠多于質(zhì)詢，就被護送到了休息室與同伴見面。

    “有位小姐在休息室等您，您可以在那里與她聊一會兒，我們不會打擾?！?/br>
    “謝謝。”

    她推開休息室的門，見到的卻并非秦淮的身影。長桌旁坐了一個女人，她素衣束發(fā)，安安靜靜地在讀一本厚重的書，聽見腳步聲也沒有抬頭，艾唯直接坐在了她對面的椅子上。

    “辛苦你了，海洛伊絲。伯特與我關(guān)系特殊，安吉莉亞突然有事，只能讓你跑一趟為路易斯的精神疾病作證。”

    “沒關(guān)系。”海洛伊絲合上書，抬起頭來，一雙天藍色的眼睛與艾唯對視，“艾唯jiejie?！?/br>
    ……

    休息室一墻之隔的陽臺，兩點火光在夜色中明滅閃爍。秦淮放松地?fù)卧谧o欄上，抖了抖煙灰，將笑容收攏在煙霧之中。

    “真沒想到您是這么健談的一個人?！必?fù)責(zé)看守的警察十分年輕，與她相談甚歡，此刻從笑聲之中回過神來，意猶未盡，“我以為，您這種身份的人，都是高……”說到這里，他看向?qū)Ψ降哪樕腿灰庾R到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小姐，我失言了?！?/br>
    “沒關(guān)系，不瞞您說，我偶爾也會這么覺得?！鼻鼗春翢o心理負(fù)擔(dān)地拿艾唯開涮，她攤了攤手，“而且有時候，不知道是哪句話就會傷害到他們那脆弱不堪的自尊心——您瞧，我甚至必須給她們二位留出單獨的空間。”

    二人不約而同地噤聲看向一旁的墻壁，然后對視一眼，齊齊笑了起來。警察笑著說：“您放心，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br>
    “我知道，但是……”秦淮笑了笑，長而密的睫毛將月光遮擋出一小片陰影，抬眼看人時，眸中盛了亮晶晶的月色，“您不會告訴艾唯小姐的吧？”

    被她這樣的目光注視著，警察臉上不由自主地升騰起一陣熱度，他欲蓋彌彰地干咳兩聲，故作鎮(zhèn)定：“當(dāng)……當(dāng)然不會?！?/br>
    “那我可就相信您的話了。”秦淮撐著下巴，笑眼盈盈。她聽著小警察說著什么保證的話，轉(zhuǎn)頭直面首都的夜色，這里能夠看見國王大道，那里燈火璀璨，繁華熱鬧，再向外，是環(huán)繞首都的河堤，將這個夢一樣安寧的城市劃分為涇渭分明的兩塊。

    “您看起來很年輕，是在首都長大的嗎？”她問。

    “算是吧，我出生于綠林區(qū)?！毙【旎卮稹?/br>
    “警視廳，應(yīng)該是份很不錯的工作吧，看來，您學(xué)生時代的履歷一定非常精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