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云揚假裝玩手機不動聲色地抬眼打量她。 唐月樓體態(tài)很好,坐在沙發(fā)上姿態(tài)放松卻不松垮,襯衫裙的領口開了兩顆扣子,烏黑的長直發(fā)有一側順著后背滑下,一側搭在肩頭,遮住了半邊鎖骨,顯得優(yōu)雅又不過分持重。 她扶了扶眼鏡,翻過一頁菜單,偏頭跟服務生說了什么,語調輕柔,帶著禮貌又溫和的笑意,跟身側的人說話時習慣性地把這一側的頭發(fā)往后撩,露出流暢的下頜線和纖細的脖頸。 她在一些場合會用香水,都是微微發(fā)苦的淡香,在屬于“靠近她”的范圍內彌漫開,似有若無地在人鼻尖一撓。 直到唐月樓叫她的名字,云揚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神了。 “需要再點些什么嗎?”唐月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絕對被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偷看,云揚有種被抓包的不自在,她揉了揉眼角,接過菜單:“我看看。” ——但她能感覺到唐月樓溫柔的外表下藏著什么東西,云揚對此覺得有些不安,她第一反應是遠離,但又不能忽略自己心里那種異樣的興奮。 就比如上一次在酒吧黑暗的角落里流露出的本性,或許唐月樓是故意的,但這樣的她,比溫和好脾氣的“唐月樓”有趣得多,云揚感覺到自己在被“掌控”,這讓她感到害怕,但也讓她期待。 餐廳里氣氛安靜旖旎,刀叉和盤碟碰撞發(fā)出細微又清脆的聲響,云揚扶了扶有她半張臉那么大的黑框眼鏡,挽了挽袖子準備大吃特吃,絲毫不想在唐月樓面前維持自己的形象。 其實她眼睛還是不太舒服,還好這里燈光偏暗,不然她還想把隨身攜帶的墨鏡戴上。 既然不能讓事態(tài)處于自己的控制之中,那就沒必要裝模作樣地端著了,不如完全放松,怎么舒服怎么來,然后順其自然——這就是云揚獨特的“渣女之道”。 “既然是老板請客,那我就直說了,我一直覺得這家的紅酒不太好喝,跟果汁一樣。”她咽下一塊牛排,把高腳杯里的紅酒當果汁一口灌了,“能不能換瓶貴點的來?!?/br> 唐月樓頓了頓:“你能喝酒嗎?” “你覺得呢?” 這對話不能說不詭異,服務生遲疑地看了唐月樓一眼,后者點頭:“聽她的?!?/br> “等等,你真的打算換?”云揚詫異道。 其實剛才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沒關系,”唐月樓莞爾一笑,“反正是‘老板’請客?!?/br> “那我就不客氣了?!?/br> 服務生很快開了另外一瓶紅酒,高腳杯里的酒液在燈光的輝映下如同紅寶石,云揚嘗了一口,微澀的香氣流過了味蕾。 她雖然酒量還可以,但其實不太懂酒,就是想找個理由讓唐月樓不痛快……但現(xiàn)在她開始好奇這瓶酒的價格了。 不知不覺中三杯酒下了肚,云揚放下酒杯,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唐月樓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放下了刀叉,半倚在沙發(fā)背上,單手撐著下巴。 但她沒戴眼鏡,看不清唐月樓的表情。 “吃飽了?” “我有事想要問你?!痹茡P重新翻出眼鏡戴上,“上一次在酒吧……” “對不起。”唐月樓說。 云揚一愣:“啊?” “不打招呼,忽然冒犯了你,我需要道歉?!碧圃聵穷D了頓,“或許你不喜歡這種方式。” “不、不是……”云揚忽然覺得承認也不對、否認也不對,“我不是說這個!” “哦?” 唐月樓的語調忽然拉長,顯得意味深長,云揚一時有點崩潰,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我是在樓上的會所談事情,剛好看見你在樓下,才想去打個招呼。”唐月樓解釋說。 事實確實如此——如果那天她有機會認真回頭看看,就會發(fā)現(xiàn)唐月樓穿得是偏向正式的襯衫和長裙。 “是嗎?”云揚略微向前傾,手肘撐著桌面,“但是我記得,從會所下樓,如果不是刻意繞路,是不需要經(jīng)過酒吧的?!?/br> 她們坐的位置挨著落地窗,窗外華燈初上,窗內是柔和的燈光,流淌著浪漫輕緩的鋼琴曲。 唐月樓垂眸,笑了。 “因為我在找你,”她再抬起頭時,目光是認真的,承認得大大方方,“因為我喜歡你。” “很多人對我這么說,”云揚并沒有覺得意外,她挑眉,“你覺得你是特別的那個?” “你覺得呢?” 把難以回答的問題拋回去變成反問,像暗示,又像是某種引誘。唐月樓的尾音有輕微的上揚,與她平日里講話的語調完全不同,云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甚至忘了叫服務生,站起來夠酒瓶,卻在半路被扣住了手腕。 “揚揚,雖然我知道你喜歡,”唐月樓有些無奈地說,“但是今天我不能讓你繼續(xù)喝了?!?/br> 她們兩個一個站一個坐,可氣場卻是相反的,明明是唐月樓在抬頭看她,但這種目光包含了許多情緒,藏在紋絲不動的微笑之下,讓云揚絲毫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像在被審視。 相接觸的皮膚傳來溫熱的觸感,唐月樓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指腹不經(jīng)意間摩挲過內側的皮膚,有點癢,云揚的手指情不自禁地一抽。 很快,唐月樓松開手,指了指手機:“你工作快要遲到了?!?/br> 云揚重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