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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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壓云低,方才還晴明的夜空突然被灰云籠罩,春寒在一瞬間席卷了整片天地。顧姨娘身上的薄衫被風鼓動,袖口翻卷起來,露出微微腫脹的手腕。她環(huán)抱著臂膀靜靜站著,眼睛一直看著井口,像是沒聽見雙巧的話一般。 雙巧以為她怕了,只顧想著怎么撈鞋子,冷笑道:“今天你不把鞋子給我撈上來洗干凈,就別想去休息!” “撈不上來了……” “什么?”雙巧一時沒聽清顧姨娘說的什么,疑惑的往前湊了一步,不滿道:“你在那里嘀嘀咕咕說些什么?!” 顧姨娘這時才轉過身,看著雙巧的嬌嫩的面容,冷颼颼的笑了一聲,說:“我說,你這鞋子怕是撈不回來了。方才我站在井邊,隱約聽見月兒在說話。她說,很喜歡你這雙鞋子,想要留下。” 雙巧面色一變:“你胡說什么!” 雙巧和月兒原先都是顧姨娘房里伺候的婢女,紀成霖走的時候將她們指給了紀老太太。顧姨娘身邊只剩下一個膽小不堪用的紅豆。但月兒早在半年前上吊死了,只剩下雙巧越來越討紀老太太的喜歡。 顧姨娘嘆道:“我是說笑的,可你那雙鞋子真的不見了?!?/br> 雙巧正要怒斥,聽了這話疑問道:“怎么會不見?”繡鞋掉到井里,當然是浮在水面上的。她說著話,上前一步往井里看去。皺眉道:“鞋不是在那嗎?你眼睛瞎了?!” 顧姨娘沒有答話,在她身后陰陰的笑了一聲,猛地伸手一推。 雙巧腳下踩著初春還沒融化干凈的雪水,力道從后背傳來,她腳下頓時一滑,‘撲通’一聲折進了井中。身后傳來紅豆的一聲驚叫,顧姨娘沒有理會深井里雙巧的撲騰和呼救,回身指著紅豆說道:“紅豆,你推雙巧做什么?” 紅豆驚恐的瞪大眼睛:“明明是你……” “什么是我?”顧姨娘冷著臉,逼視著紅豆,說道:“我親眼看見你將雙巧的繡鞋扔進井里,隨后就去東院將雙巧叫過來,把她推到了井里!” “沒有,我沒有,是你……”紅豆一邊后退一邊搖頭,腳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顧姨娘走到她身邊蹲下,說道:“紅豆,這院子里沒別人,誰又能知道呢?我不會將你做的事告訴別人的。咱們可是一股繩上的螞蚱,難道你還沒被欺負夠?過幾日咱們就要上京,你還想讓雙巧這個賤人踩在咱們頭上不成?” 紅豆抖如篩糠,她已經(jīng)明白顧姨娘是在威脅她。如果她不保守秘密,兇手就會變成她。紀老太太不會讓顧姨娘頂罪的,那樣一來,就是紀家的丑事,能威脅到老爺官聲的事,老太太從來不做……她看著顧姨娘,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顧姨娘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紅豆,你不用覺得心虛,當初雙巧勒死月兒的時候,肯定就想到了今日的報應。” 紅豆的瞳孔在一瞬間急劇收縮了一下?!笆裁??!” 顧姨娘嗤笑道:“你真以為月兒是上吊死的?她好端端上吊做什么?雖然我沒親眼看見雙巧動手,但我知道一定是她……” 紅豆仿佛被顧姨娘的話驚得魂不附體,喃喃說道:“原……原來是這樣……” “所以,咱們不過是替天行道。你就將今天的事忘個干凈也就是了,全當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鳖櫼棠镎f著,回身走到井邊去看井里的動靜。 初春的井水冰寒無比,人掉下去根本掙扎不了多大一會,就會被凍僵淹死。她對紅豆說道:“雙巧那賤人似乎已經(jīng)沒氣了,你現(xiàn)在跑出院子大聲呼救,就說她不小心掉到了井里,找人來救?!?/br> 紅豆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子,驚呼道:“不好了,有人掉到井里去了,來人,快來人!”她倒是真心希望能救回雙巧的性命!這樣她就不用受顧姨娘的威脅了。然而,她內(nèi)心深處覺得,雙巧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紀老太太很快被驚動,披著衣服到了西院。她看見顧姨娘滿面驚恐的跪在院子中間,指著她怒道:“怎么回事?雙巧怎么會掉到井里了?!” 顧姨娘緊盯著井口,結巴道:“不,不知道……我跟她說了不要去,那井邊上太滑了,不然鞋子也不會掉進去,可,可她不聽……”周圍不少下人提著燈籠圍到井邊,七手八腳準備下去救人。 幽深的井壁黑黢黢一片,隱約借著水面僅有的一點光亮,能看見一片淺色的衣裙飄在上面,一動不動。紀老太太重重一跺腳,大叫道:“快點,你們快點把人給我撈上來!” 一個下人將繩子綁在腰間下到了井里,眾人廢了不少力氣才把雙巧給提了上來,然而雙巧已經(jīng)沒氣了。紅豆躲在顧姨娘身后,看見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肚子圓滾滾顯然喝了不少水,襯著在冷水里凍的發(fā)青的臉色,活像話本里的水鬼。 紀老太太愣怔的看著雙巧的尸體,心里仿佛塞了半斤棉花,堵得她呼吸不暢。她拿著手中的拐杖,一下子打在顧姨娘的后背上,氣急敗壞道:“雙巧多好的一個丫頭!都是因為你!” 顧姨娘被打的一個趔趄,仰臉看著紀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好歹妾是老爺?shù)呐耍@雙巧不過是個婢女,您怎么能因為一個婢女如此責打妾身?將來到了京城,不知還是不是這個規(guī)矩? 紀老太太一噎,到了京城,她自然不能再這么作踐顧姨娘,丟的可是她兒子的臉面。她怒瞪著顧姨娘,說道:“哼,不管是誰的過錯,雙巧既然死在你的院子里,就與你脫不了干系,你便在此跪著!等雙巧收殮了,再抄寫一百零八遍《地藏經(jīng)》為她超度!” 紀老太太看了一眼雙巧的尸體,臉色鐵青道:“將她好生收殮,送回家里去,再給她的家人一些銀兩?!闭f罷,轉身回了東院。 顧姨娘跪在院子里,看眾人將雙巧抬走,對一旁的紅豆說道:“看見了嗎?生前極盡奉承那老虔婆,可死了也就死了,只得了一句‘好生收斂’!” 紅豆也覺得心下生涼,卻一聲也不敢埋怨,顫聲道:“現(xiàn)在怎么辦……” 顧姨娘看人都走遠了,冷著臉站了起來,毫不在意的掃了掃膝蓋上的灰塵,說道:“把院門關上回屋歇著去吧,等明天一早,再來跪著做做樣子也就是了。半夜三更,沒人會來看著的?!?/br> 她很快就要去京城,她容貌上的缺失已經(jīng)彌補好了,只要見到了老爺,就一定能恢復從前的模樣…… …… 自從月辰接管了雷月的事物,月息對于跟著紀爾嵐來王府的差事,總算不那么排斥了。紀爾嵐問道:“你與月辰都是月字輩,想必十分相熟?” 月息道:“是呀,我在星衛(wèi)營的時候,承蒙月辰的照顧,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但他那個人死板又苛刻,經(jīng)常將人教訓的狗血淋頭……不過,的確是我的資質(zhì)比他差太多,要不然也不會……” 月息說到這,嘿嘿嘿的看了紀爾嵐一眼。紀爾嵐接著她的話說道:“要不然你也不會被雷澤從星衛(wèi)營揪出來扔給我了,對吧?” 月息愁眉苦臉道:“好歹我現(xiàn)在也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怎么也不給人家留點顏面……” “我知道你臉皮厚的很,哪里用留顏面?!奔o爾嵐嗔她一眼,接著哼哼道:“不過,雷澤這小子其心可誅?。 ?/br> 月息頓時笑開道:“對,姑娘一定要狠狠收拾他。我也早就看他油腔滑調(diào)的不順眼了。” 紀爾嵐想了想,突然正色道:“其實雷澤覺得你弱,是因為星衛(wèi)營的訓練沒有針對性。我早就看出你的根骨不適合普通暗衛(wèi)的訓練,前幾天我想起一套劍法,晚上回府你就跟著我這苦練,過幾日咱們出門辦事說不定有些兇險,你可不許有半分松懈?!?/br> 月息眼睛一亮:“真,真的?難道我還有機會成為絕世高手?” 紀爾嵐白她一眼,月息才反應過來:“咱們要出門辦事?” 紀爾嵐說道:“我會稟明父親,親自回去接祖母上京。” “這個……能有什么兇險……”月息頓時有些失望。“再說,老太太不是要跟二老爺一起進京嗎?姑娘還去干什么?” 紀爾嵐說道:“到時候你自會知道?!闭f著話,已經(jīng)到了渡王府外,兩人照常帶著月息翻墻入內(nèi),月息直接去找月辰說話,紀爾嵐直奔蒼崖臺。 月光黯淡,書房隔窗透出的暖光流瀉在院中的景致上,四下一片寧靜。紀爾嵐剛要敲門,就聽楊戭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黯啞,道:“進來?!?/br> 紀爾嵐推門入內(nèi),見楊戭一動不動的盯著桌子上的東西,眉頭深皺?!巴鯛斒菫榱送√m的信愁眉不展么?” 之前紀爾嵐發(fā)現(xiàn)李潮生的母親芳庭,與皇上身邊的汀蘭有瓜葛,并將汀蘭寫給芳庭的信交給了楊戭,在那之后,兩人就一直在研究汀蘭那封神秘的空白信,可使出萬般手段,那封信仍舊毫無顯現(xiàn)。 楊戭道:“會不會這封信真的只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