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討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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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玉凝離開,紀爾嵐細細端詳著眼前墨蘭,喃喃道:“真是怪了?!?/br> 那蘭花此時開的正好,顫顫巍巍的掛在深褐色的細長花莖上,濃紫艷蕊如美人衣袂。暮雨伸出手指輕輕擺弄了幾下,說道:“宋家六姑娘雖與咱們三姑娘有些來往,但也不見得有多親密,從前也不曾來咱們府上。就最近,好像來過兩次?” 暮葉在一旁接口道:“是啊,平日我跟暮雨陪姑娘去女學,見她身邊的婢女對木香和如兒也說的不多,雖比旁人好些,卻也是不咸不淡的模樣。若是主子間處的密切,她們怎么會這般?” 暮春跟暮冬慣常留在府里守院子,對這些事情便更留心些,暮春說道:“奴婢記得宋六姑娘頭回來,是在姑娘受傷之前,稍坐了片刻便走了。再一次,就是在姑娘受傷之后,送藥材補品那次,但姑娘當時還不能行動,她也就只問了幾句,然后在三姑娘那里略坐了坐很快就離開了?!?/br> 紀爾嵐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但我現(xiàn)在倒是猜不準,她是為了什么?!?/br> 暮葉心眼活,說道:“要我說,宋六姑娘送這花也奇怪,她年紀尚小,又是個姑娘家,眼光也該落在活潑鮮艷些的花草上,怎么單單挑了墨蘭過來? 紀爾嵐以手擎腮,緩緩道:“蘭為君子。莫不是‘君子之交’的意思?” 暮葉無語道:“宋六姑娘雖然是個小人精,可她真懂什么君子之交?再說,她和姑娘從來沒什么來往,談何金蘭之交還是君子之交啊……” 紀爾嵐眨眨眼,突然問暮春:“暮春,你說呢?”自從上次紀天姀明搶荷露簪過后,暮春被提拔到屋里伺候,紀爾嵐就發(fā)現(xiàn)她十分聰慧機敏。 暮春上前兩步,說道:“奴婢覺得,宋六姑娘意在今后?!?/br> “今后?”紀爾嵐的手指在桌角上輕敲幾下,說道:“京城貴女來往相交,難免要從家族的利益出發(fā),受其影響。比如說,燕凌傾和宋玉衡就絕不可能成為手帕交。這些人要么合作,要么敵對。而宋玉凝與我所處的位置,有可能成為什么樣的關系呢?” “難道是宋家想通過姑娘拉攏渡王爺?” 渡王在燕家的事情上如此護著紀爾嵐,舉止又親密異常,讓多數(shù)人覺得,紀爾嵐及笄之后入王府的事情已成定局。但紀成霖當日與渡王的對話不脛而走,眾人恍然之下,又紛紛議論,堂堂王爺,會欠紀爾嵐什么人情?如此一來,紀爾嵐入王府為妾的猜測便漸漸淡了下去。 紀爾嵐卻搖頭道:“如果是這樣,身為未來皇后的宋玉衡出面豈不更有誠意?” 暮雨皺眉道:“不會三姑娘攛掇她來對付姑娘吧?姑娘還是讓蘇谷jiejie來驗一驗這墨蘭,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暮葉戳了戳她的頭,道:“怎么可能,宋六姑娘精明著呢,怎么會這么蠢?再說,三姑娘拿什么說服宋六姑娘為她做這種事?” 說到紀如珺,紀爾嵐想著她今日的模樣,說道:“應該不關紀如珺的事,她今日雖極力保持平靜,卻仍舊時而露出驚異和疑惑?!?/br> 眾人一時無言,都猜不出宋玉凝到底是何用意。而此時送走宋玉凝回到蘭若閣的紀如珺,鐵青著一張小臉,一言不發(fā)。墨玉奉茶上前,說道:“姑娘有氣,便發(fā)出來,總比憋在心里的好?!?/br> 紀如珺面色僵硬,說道:“我倒不知這氣應該如何發(fā)!” 墨玉想了想,說道:“宋六姑娘如此做法,想必是有緣由的。” “我就是想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對二jiejie感興趣,才心里堵得慌!”紀如珺咬了咬下唇,說道:“宋玉凝平日雖然肯讓我與她在一處相處,但她自矜是宋家嫡女,身份貴重,言談間總是說三分留七分,難攀真心。而且她旁邊也總少不了別人圍著,我也只是巴結討好她的其中一個罷了。我廢了多少心思,才得她略微看重。而二jiejie與她連話都沒說過,怎么就突然得了她的青眼了?” 墨玉哪里知道原因,也只能猜測道:“都說二姑娘與渡王爺交情匪淺,興許宋六姑娘是有所求呢?” “宋玉凝有什么事能求到二jiejie頭上,她又不指望嫁到渡王府去!再說,她深得宋老夫人歡心,有什么事還得求別人?” 墨玉本來也只是胡亂猜測,為難道:“二房在宋家多少為難,興許宋六姑娘也有不能對宋老夫人言明的事呢……” “哼,宋玉凝不能對宋老夫人言明的事,無非是她嫉妒宋玉衡和宋瑤仙姐妹罷了,她以為沒人知道,卻瞞不過我的眼睛?!奔o如珺覺得心中的憋悶無法紓解,罕見的口不擇言說了幾句氣話??烧f完她便皺眉愣了愣,道:“難不成二jiejie搬到了燕凌傾,宋玉凝還想讓她搬到宋玉衡不成!” “這……不會吧……”墨玉覺得這等推論更不可能,說道:“二姑娘差點被燕凌傾害死,燕凌傾是自食惡果,哪里是二姑娘做的……” 紀如珺冷笑道:“方才的猜測,且不說有沒有可能,但你真以為燕凌傾爆出丑事與二jiejie沒關系?我看是燕凌傾想坑二jiejie不成,反過來被將了一軍!內情定然比我們知曉的要復雜就是了?!?/br> 隨著那些‘活人香’的畫像張貼布告尋親,燕凌傾所作所為早已傳遍京城,燕家極力運作,卻也難逃唾罵,最后燕暻作為‘苦主’露于人前,才多少平息了部分怒氣,畢竟他的容貌被毀至如此,也讓人不得不相信,燕家是真的不知曉這件事,并為了阻止燕凌傾而付出了代價。 不少人唏噓燕暻絕代風華居然毀于自己親meimei之手。 而燕家遭此禍端,自然是宋家喜聞樂見的事。不管皇上內心如何想,面上還是要考量太后的意思。所以最后仍是太后拿了主意,以渡王親眼所見為由,全權交由渡王處置。 說來說去,這個燙手的山芋,最后還是回到了渡王的手上。 燕凌傾入了刑部大牢,罪名卻還未定論。因此,紀爾嵐隨渡王見到她時,她除了精神萎靡,并不見多少狼狽,想必是刑部的人不敢過多為難。燕世成的姿態(tài)放的很低,站在渡王身后不發(fā)一言,一切等渡王裁奪的模樣。 但燕凌傾就沒那么淡然了,她深知自己被燕家所拋棄,成了燕暻的替罪羊,然而,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在看見紀爾嵐的那一刻,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大叫著,想朝紀爾嵐撲過來,卻因為雙腳受到重創(chuàng)而無法實現(xiàn)。只能掙扎著一點點在地上爬動,目眥欲裂的看著紀爾嵐。渡王冷哼一聲,獄卒立刻上前將燕凌傾制住拖到墻角,用鎖鏈將其雙手扣住。 燕凌傾的呼號之聲越發(fā)瘋狂,不斷發(fā)出嘶啞難聽的喊叫聲。一口咬在一個獄卒的手臂上,那獄卒猝不及防,竟被她狠命咬下一塊rou來。燕世成抖著手指著她,恨聲道:“你如今已是罪孽難恕,竟然還執(zhí)迷不悟!” 燕凌傾滿口鮮血,聞言咧嘴仰頭怪笑一陣,那聲音怪異恐怖,另在場眾人都頭皮發(fā)麻,就連燕暻都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唯有渡王與紀爾嵐絲毫不為所動,燕凌傾這般結局,又能怪誰?怪就怪她自己心腸惡毒,怪就怪燕家人冷心薄性。 燕世成似乎也有些受不住如此情境,垂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他沖楊戭緩緩躬身,說道:“罪女燕凌傾惡行難恕,請王爺定奪?!?/br> 眾人聞言,都將目光投向楊戭,燕凌傾也突然安靜下來,深深的看著他。紀爾嵐清楚看見那其中的復雜難言,愛憎交加又隱著一絲希冀。然而,楊戭的聲音如冷如凝冰,道:“如此妖邪之人!當以火刑誅之!” 燕家?guī)讉€在場的人渾身都不自覺的一顫,他們沒想到渡王會如此狠絕。就連紀爾嵐也詫異的抬頭去看楊戭的表情。燕凌傾被處死是必然的事,但死也分很多種,火刑雖不是最折磨的刑罰,卻也是極刑之一了。 燕凌傾聞言極其凄厲的尖叫起來,那其中的不可置信和絕望,催動著她渾身每一處力量,她瘋狂的掙扎著,那神色,似乎要問問在場所有人,憑什么!憑什么她要遭受這樣的結局! 燕暻忍不住開口:“王爺!請您開恩,給她一個痛快!” 燕世成卻在一旁說道:“王爺?shù)臎Q定沒什么錯?!彼p目陰沉看著燕暻,但紀爾嵐覺得,那目光中的怨毒應該是沖著楊戭的才對。他說:“燕凌傾行止妖邪,難保是什么邪物,火能凈化天地萬物,如此,該是最合適的處置了?!?/br> 燕暻渾身止不住的顫栗,突然轉頭死死盯著紀爾嵐,說道:“你滿意了?!” 紀爾嵐見他這般,反問道:“燕公子滿意了么?” 燕暻聞言如遭雷擊,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他踉蹌著后退,呆愣的跪倒在地,燕凌傾是在為他頂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