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滄海橫流_分節(jié)閱讀_107
“但是,無論大靖怎么做,月氏絕對不是能夠相信的人!” 司徒晟冷哼了一聲,“朕不想要替死鬼,這種程度還不足以震懾這些混賬東西?!?/br> 江源笑了笑,“確實,豺狼雖然畏懼老虎,但是一旦老虎離開,它們就又會稱王稱霸了。所以大靖不能只成為月氏人眼中的老虎而已……” 江源的話并沒有說完,可是他下達的命令卻是十分明確的,十余個違犯靖軍軍紀擅闖軍營的月氏族人被斬首示眾,而在月氏人前來討要說法的時候卻在靖軍的營地外面看到了京畿大營訓練的場景。 陌刀刀起刀落之間,鋼鐵所制的鎧甲粉身碎骨,飛雷炮轟鳴的聲響,伴隨著土木俱毀,玉石俱焚。那負責cao演的將軍正是張大海,暴烈的他沖著被派來的月氏族人露出了一個滿含血腥味的微笑,直接把那名使者嚇得大營都不敢進了,趕緊跑回了月氏的營地。 不出預料,很快月氏人就推出來幾個替死鬼,把自己裝得無比無辜,就好像蠻下北蠻人行蹤的這種大事是幾個人就能夠完成的一樣。 可是這一次靖人卻一點也不好說話,人是收下了,腦袋也砍下來了,可是靖人根本沒有收手的意思,甚至派兵駐扎在了月氏營地不足一里的地方,作出的態(tài)勢竟然像隨時要滅掉月氏大營一樣。無數(shù)炮筒對準了月氏的營地,就差向著那些帳篷開火了! 靖人這樣的做法完全嚇壞了月氏人,他們可是聽說過飛雷炮的厲害之處的,萬一靖軍忍無可忍來個萬炮齊發(fā),月氏多少人也不夠死的?。?/br> 作死的月氏人似乎直到現(xiàn)在才想起了老首領當初留下的話語,靖人真的是惹不得的!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想要狡辯也沒有了狡辯的余地,月氏人能怎么辦?死咬著不承認?那和自動找死有什么區(qū)別嗎? 到了最后,他們只能派出所有的領袖前往靖軍大營向司徒晟跪地請罪,懇求司徒晟原諒他們的“一時疏忽”。 “疏忽嗎?還真是好大的一場疏忽?。 彼就疥傻恼Z氣很是冰冷,嚇得下面跪著的月氏人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朕用不著月氏請罪,你們何罪之有???大靖與月氏不過做了幾筆交易而已,本就沒什么往來,你們又何必向朕請罪呢?” 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那些月氏人冷汗都要下來了。幾筆交易……沒什么往來……甚至連請罪都不要……難道大靖打算同月氏開戰(zhàn)?還是說他們打算對月氏放任自流,再也不管月氏的死活? 哪怕是傻子都看出來了,大靖這時候站在誰的一邊,誰就可以成為草原上的霸主,而一旦熱鬧了大靖,別說霸主了,能不能活到明年今天都不一定。月氏在草原上也不是沒有別的仇敵的,萬一靖人放棄了月氏,轉(zhuǎn)而支持其他和月氏有仇的部族,那么月氏還能像今天這樣風光無限嗎? “不敢,臣等不敢……”這些月氏人連“臣”這個字都說出來了,就差稱降獻表,自請為藩國了,才終于從司徒晟口中換來了一句“下不為例”。他們一臉慶幸地離開了靖軍大營,賣力地去查北蠻人的動向了,卻不知道司徒晟心中再也沒有將他們當成過盟友。因為幾次不合時宜的試探,月氏再也沒辦法成為大靖的友人了,他們必然錯過了跟著大靖前行的資格!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這一回月氏人的動作相當快速,還沒等上三天,北蠻人的動向情報已經(jīng)放在司徒晟的龍書案上了,而上面記錄的情況讓司徒晟相當滿意。還沒等自己動手敵人就鬧內(nèi)訌了,而且鬧得比當初青鯉湖畔還要厲害,導致敵軍數(shù)量銳減,難道還有比這個更令人喜悅的事情嗎? 江源結(jié)果記錄看了兩眼就點了點頭,“隔岸觀火”這條計策已然成功,而且效果遠超預期,北蠻人已經(jīng)作死作到了極點,沒道理放過這么好的進攻機會啊。他隨手翻了翻北蠻族現(xiàn)在駐地的位置,發(fā)現(xiàn)北蠻族竟然一反常態(tài)地背山而居,簡直不符合游牧民族扎營的習慣,不由得一怔。 “看樣子薛進這個家伙沒少給右賢王帶來麻煩啊,竟然連背山扎營的事情都做出來了,這個右賢王可真不容易。”江源嘲諷地笑了笑,為什么背山而居?不就是為了讓陡峭的山崖護住身后的位置,減少防御的面嗎,看樣子右賢王是被薛進打怕了,要不然又怎么會做出這種有些退讓、防守意味的行為呢? “所以,清遠,你覺得應該先對付薛進呢還是先對付北蠻族?”司徒晟悠然地問道。 作為北蠻國最后兩個抵抗勢力,無論薛進還是北蠻族都不會被留在這塊土地上。司徒晟可不會考慮什么故土難離之類的情況,北蠻國這塊國土他絕對不會交給任何掌控不住的勢力的,要么死,要么離開,他不會接受任何其他的選擇。 當然,北蠻族的話整個大靖都不會給他們自由離開的余地,必然會變成靖人修橋鋪路的奴隸,而薛進,司徒晟總覺得他難以相信。叛徒的命運就是這樣,只要叛變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他了,大靖絕對不會讓薛進這種人進入國內(nèi)身居要職的,因為他不值得信任。 江源笑了笑,“當然是北蠻族!” 說到北蠻族,他們的情況一點都沒有因為春暖花開而好轉(zhuǎn),都是因為薛進這個混賬! 右賢王想的好啊,只要春天到了,草木豐茂,牛羊就再也不愁飲食問題了,薛進也沒有容身之所了,這北蠻大草原還不任由他們馳騁?可惜情況遠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首先說草場的問題,草倒是長出來了,牛羊馬匹也確實不用擔心繼續(xù)餓死了,可是因為一個冬天的消耗,再加上薛進偶爾的劫掠,他們北蠻部族剩下來的牲畜已經(jīng)不夠民眾們生存了。牲畜的規(guī)模進一步變小,除了讓他們不至于為了草場而焦頭爛額以外,冬天存在的一切問題還是繼續(xù)困擾著北蠻族,除非打死劫掠一次,要不然這些牲畜根本沒辦法支撐北蠻族生活下去。 而薛進……右賢王覺得他從來沒有這么厭惡仇恨過一個人,哪怕左賢王都沒能讓他如此痛恨,只有這個薛進! 冰雪融化,薛進是藏不住了,可是他干脆就不藏了,仗著和北蠻族戰(zhàn)力幾乎相同,薛進大搖大擺地由暗轉(zhuǎn)明,就駐扎在距離北蠻族駐地沒有多遠的地方,來個雞犬相聞,讓北蠻族提心吊膽。 主動攻擊?就憑借右賢王那連口糧都解決不了的情況怎么攻擊?雙方戰(zhàn)力相差無幾,先動手的人根本就占不到便宜,反而容易露出破綻來讓對手攻擊。 被動防守?北蠻族都已經(jīng)防守了一個冬天了,還防守?那要防守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兒? 右賢王還打算照著薛進的方法也來偷襲他一回,可是薛進防守的水平比起右賢王來說好了許多,倒是反而算計過右賢王幾次。偷襲和反偷襲的幾場沖突之后,右賢王就知道在這點上自己還真的不是薛進的對手??伤蛩銕ш犽x開的時候,那個薛進竟然跟了上來,就綴在北蠻族隊伍幾里之外,不遠不近地跟著,這種行為簡直讓北蠻族咬牙切齒。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薛進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孤狼,遙遙地綴著獵物,就等著獵物松懈的一瞬間撲上去咬一口就走,然后重復這個過程,只等到獵物失血過多的時候再沖上去咬斷獵物的喉嚨。 這不是陰謀,而是明謀,但偏偏右賢王找不到什么好辦法來解決現(xiàn)在的問題。已經(jīng)被奉上神壇,傲氣大增的右賢王焦躁到了極點,他還沒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因為登上了神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不來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困心境賢王心已變未查明大軍入陷阱 歷史上有很多前期英明,后期昏庸的帝王,比如說秦始皇嬴政,唐太宗李世民,甚至康熙皇帝玄燁都變化很大。年輕的時候自然可以稱得上雄才偉略,英雄蓋世了,但是到得后來,萬民稱贊,群臣逢迎,將其一步步地推上了至高無上的神壇,這些人也就再也下不來了…… 人畢竟只是人而已,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就算是神仙還有犯錯的時候呢,可是一個君王已經(jīng)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感覺,就再也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和無能了。他們總會找到一萬個借口來解釋自己的失敗,然后自以為是的繼續(xù)犯錯。固執(zhí),不聽勸,剛愎自用……最后逐漸走向滅亡。 右賢王就面臨了這個問題。 一場大雪崩,拯救了整個北蠻族,也毀掉了右賢王。成也雪崩,敗也雪崩,右賢王已經(jīng)在族人們的吹捧之中迷失了,他看不清自己的能力,也看不清未來的方向,自以為自己成為了高大的神靈,卻不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在天地之間拼力掙扎的蕓蕓眾生之一。 江源打算讓他清楚清楚自己的斤兩! 大軍出塞。司徒晟沒有留在后方,而是親自率軍進入了茫茫草原之中。失去了忠順王,司徒晟丟掉了最后的掣肘,當然也就變得毫無畏懼起來。北伐大戰(zhàn),不但是江源的心血,同樣是他的努力,整個大靖努力了幾十年,就為了將北蠻國一網(wǎng)打盡,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看不到這樣的場景。 路途遙遙,江源卻一點都不擔心北蠻人跑了,薛進這個家伙簡直太好用了,都不用靖軍“叮囑”,他相當自覺地一直看著北蠻人的動向,將右賢王逼得內(nèi)憂外困,疲乏不堪,根本就發(fā)揮不出游牧民族本應該具備的機動性。 北蠻族有騎兵,那又怎么樣?薛進和他的部下同樣也是騎兵!離開了大靖好幾十年,已經(jīng)是北蠻國出生的第三代人了,薛進這家伙連中原話都說不利索,倒是馬騎得很溜,這些叛臣后裔常年生在北蠻,早就和當?shù)厝藳]有任何差別了,難道還怕和北蠻族比速度嗎?而當北蠻族失去了他最強大的速度,反而要依賴最靠不住的防守能力的時候,又怎么可能會勝利呢? 看到北蠻右賢王對于薛進的應對,江源捕捉痕跡地搖了搖頭,原本他還以為那位右賢王會有幾分水平呢,沒想到心意稍微一亂就實力大降,再也沒有過去領兵的那股靈性了。難怪古人喜歡說攻心為上呢,這位右賢王竟然沒有敗于強大的對手,沒有敗于嚴苛的環(huán)境,而是敗給了自己族人的稱贊,還真是讓人唏噓啊。 不過這樣也好,他倒是不用擔心北蠻人和薛進聽到風聲提前逃竄了,鷸蚌相爭的時候難道還會注意周圍有沒有漁人嗎?有這么個對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靖軍的行動要安全很多,不用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就達到了隱蔽的效果。 要說那位右賢王還真是能藏,竟然帶隊藏到了靠近遼國的位置,那里滿是山峰、峽谷,樹木叢生,山峽處處,不像是大草原,到像是原始森林。在那里背山收守寨隱蔽性和防衛(wèi)能力都會有所增強,但就因為山林太多,就算靖軍想派遣遼軍從背后插上來偷襲,都未必能找得到他們的準確位置。 月氏人的金雕在這時候也發(fā)揮不了全部的威力了,因為山梁和樹林的遮蔽,不注意的話真的容易將這群北蠻人漏過去。 可是他們卻有一個“隊友”的存在——薛進! 右賢王想要躲著薛進,薛進由暗轉(zhuǎn)明之后可沒想著躲著誰,他領著部下大搖大擺就綴在右賢王營寨旁不遠處,連遮攔都懶得弄,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他痕跡的樣子,逍遙自在得很,總是能讓靖軍輕易地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影。 于是在薛進的“幫助”下,靖軍小心翼翼地接近著這兩個部族,卻一點也沒有露出痕跡…… 已經(jīng)入春許久了,冰雪都已經(jīng)融化,可是靖軍還是遲遲沒有動作,這倒是讓右賢王生出了一種錯覺,那就是靖軍已經(jīng)不打算繼續(xù)北伐了…… 因為防線的嚴密封鎖,他倒是沒能接收到太多的訊息,不過江源通過月氏人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一些消息就足夠讓右賢王猜測的了——忠順王叛變! 身為手握實權(quán)的王爺,哪怕右賢王在過去的幾年里一直看不起靖朝,可還是聽說過忠順王是誰的,在他的印象之中忠順王曾經(jīng)權(quán)利很大,又有太上皇的支持,所以一旦叛變就對不好鎮(zhèn)/壓,說不定靖朝都會陷入爭端之中,一定會變得混亂不堪的,鬧上幾年甚至十幾年也不是不可能的。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靖軍沒有在春天出征了。 靖軍就算再強大,只要不出現(xiàn)在草原上,就和北蠻族現(xiàn)在的處境沒有任何關系,所以右賢王自然而然就忽略了靖軍的動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薛進身上。這個對手完全沒有情面可講,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卻逼得右賢王不敢正面一戰(zhàn),簡直是糟透了! 隨手打翻了桌案上的金杯,右賢王憤怒得眼睛都紅了,瞪著他的部下們,就一個問題,怎么鏟除薛進! 坐在下首的那些部下們一個個低著頭在那里裝死,誰也不想先說話,就怕觸到右賢王的霉頭,惹來一通大罵,甚至被拉出去處以刑罰。這段日子里,右賢王的脾氣大變,不但不能聽進去他們的勸告,更是火爆剛愎,不能容人,話說的入他的耳還好,若是讓他不滿,就是一陣天翻地覆。 右賢王就像沒看到下面人裝死的樣子一樣,隨便一伸手就點起來一個,“你,就是你!你先說說你的想法?!?/br> 被右賢王點中的那個部下臉都皺成一團了,咽了兩口唾沫,眼睛左右看了半天,似乎在找周圍有誰能給他解圍??上е車倪@群家伙一個個都低著頭,裝作不知道他的窘境,竟然沒有一個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擺明了死道友不死貧道,不愿意對上右賢王那比老虎還兇猛的眼睛。 這名部下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他抿了抿嘴唇,萬分小心地說道:“我北蠻族不善防守,只擅長進攻,何不正面同薛進一戰(zhàn)呢?以我北蠻族的強橫實力,必然能連戰(zhàn)連克,將薛進那個混賬擊敗的?!?/br> 他話還沒說完,右賢王的金杯就沖他丟了過去,杯子里剩下的那些馬奶酒澆了他滿頭滿臉。“正面作戰(zhàn)?你想的容易!薛進有多少軍隊,北蠻又有多少軍隊?兩方戰(zhàn)力不過是伯仲之間,就算擊敗了薛進,北蠻族也是慘勝,萬一以后一蹶不振了,這個結(jié)果你來負責嗎?” 部下期期艾艾地不敢說話了,連忙退回了原地,連臉上的酒水都不敢擦拭,縮著腦袋冒充鵪鶉了。 一個個倒霉的部下被點起來,然后又一個個被怒罵訓斥地坐了回去,右賢王的心氣越來越不順,偏偏這些部下們一個個裝傻充愣,讓他火都發(fā)不出來。 直到有一個部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想要大勝對手,依靠的不過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但我等實在蠢笨,不能理解大王的想法,還請大王原諒?!?/br> 天時、地利、人和…… 這三個詞語猛然點醒了右賢王。對啊,上一次大敗二倍于己的異族大軍靠的就是這三點,那么擊敗薛進也一樣要依賴著三點才行。 右賢王難得地壓下了心中的火氣,安靜下來慢慢地思考起來。 天時……現(xiàn)在雖是春季,卻連降大雨,雨水充沛,甚至連小溪都漫出了石頭,河流也超過了過去的水位,有的山澗竟然出現(xiàn)了瀑布,可見雨水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