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沈先生！我們剎車失靈了——！”

    ***

    坐車的時(shí)候人本來就不舒服，沈灼這陣子身體一直不好，此時(shí)頭疼一陣陣的泛上來，讓他在聽到唐這句話的時(shí)候甚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剎車？”

    沈灼將這幾個(gè)字從嘴里念了出來，愣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抓住后車座上的扶手直起身，聲音猛地沉了下去，“你說剎車失靈了？”

    唐年齡到底年輕，和許一差不多的歲數(shù)，雖說駕照拿得早，但是也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他的臉上在踩空剎車的一瞬間寫上了慌張和迷茫，手忙腳亂的去調(diào)整檔位和方向盤，試圖讓車速降下來。

    可已經(jīng)沒有用了。

    這一段高速公路平坦無比，加上國外本來人就不多，雨天出行的車輛更是顯得稀少。

    在這之前唐就把速度加了上去。

    唐頓時(shí)慌了臉色，將車位掛成一檔后車速仍舊沒有變化，他立刻往路邊的路牌看了一眼，面如土灰道：“沈先生！這一段都是下坡了！”

    ——我們停不下來了。

    唐沒有說完的后半句話像是被他硬生生咬在了喉舌里，沈灼卻幾乎是第一時(shí)間就懂了。

    他從后座往前看了一眼，托良好視力的福，表盤卡在了九十英里那一欄。

    這個(gè)速度，雨天可以說是非常拼命了。

    沈灼覺得自己其實(shí)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但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轎車還在以剛才的速度均勻前進(jìn)，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護(hù)欄，車內(nèi)的空氣安靜的幾乎凝滯，像是臨死前的平靜。

    “前面有道路救援嗎？”

    沈灼重新將自己靠在了車背上，聲音很輕道，“算了，警示燈打起來。我打電話叫火警吧，你扶好方向盤，我們實(shí)在不行就跳車?！?/br>
    “沈先生……好，好的……我會確定好方向，方向的?！碧频哪樕燃堖€要蒼白，他咬著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啞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沈灼抬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扶在方向盤上的手顫抖的都快要抓不住了。

    “你慌什么！”

    沈灼終于冷下了臉，這是他自己有記憶來第一次這么粗暴的對人說話，他寒著聲音，“碰到這點(diǎn)事就慫成這樣，錯踩一腳油門我們?nèi)拷淮谶@兒！”

    “對不起！對不起沈先生！”唐抓緊了方向盤，聲音怯生生的一連串道歉。

    “沒檢查就出車，你確實(shí)該對不起我?！?/br>
    頭痛并沒有因?yàn)橥蝗缙鋪淼奈ｋU(xiǎn)而有任何減輕，沈灼揉著太陽xue緩解疼痛，一邊開了鎖屏撥通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gè)口音濃重的外國人，他開了免提，將手機(jī)向前湊到唐身邊，對坐在前面的唐道，“扶好方向，然后開口，大聲把坐標(biāo)，剎車失靈的事兒講出來。”

    唐被沈灼冰一樣的聲音嚇得顫了顫，一連串的英語說出來，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

    電話那頭聽完之后立刻也回復(fù)了一長串英文，最后說了一句“Please wait”就掛了線。

    沈灼皺了皺眉，將手機(jī)丟在座位上：“說了什么？”

    “確認(rèn)了坐標(biāo)和地點(diǎn)，說，說立刻派這邊的專員出警，讓我們稍等！”

    唐稍微松了口氣，臉色也好看了一點(diǎn)，他將一只手從方向盤上抬起來擦了擦頭頂上陡然冒出來的汗水，“嚇?biāo)牢伊耍@輛車我都開了好久了，竟然會剎車失靈?！?/br>
    唐通過車內(nèi)的后視鏡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沈灼，他依舊靠在車背上，十分冷淡的模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先生你反應(yīng)真快，這一段路沒有太大的轉(zhuǎn)彎，我們還能撐得住——”

    “你說這輛車一直是你開的？”沈灼卻沒有給他將這句話說完的機(jī)會，倉促的打斷了他，“這輛車你用了多久？”

    大概是剛從死亡線上緩過來，唐的腦袋還有些短路，聽到沈灼的話下意識的就回了一句：“他回國的時(shí)候給我的……也沒多久吧?！?/br>
    沈灼眉目一凜：“他是誰！”

    “?。克?/br>
    唐像是突然被敲醒了一樣閉住了嘴，連臉色都從剛才好不容易輕松了些的神情又重新變回了僵硬，他支吾了半晌卻沒有吐出來一個(gè)字，“他——”

    沈灼的腦子卻無比清明，他瞇起了眼，將身子微微直起來前傾一些，低聲道：“他是收養(yǎng)了你的那個(gè)人，或者說，他是剛剛吃飯的時(shí)候來電話的那個(gè)人，是么？”

    唐面色蒼白，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看著前方的道路，下意識伸手扶了扶方向盤，卻發(fā)現(xiàn)方向盤的感覺竟然和剛才剎車的感覺一樣。

    ——是突然失去連接線的那種空洞。

    唐渾身一僵，像是崩潰了似的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

    高速上瞬間打死方向盤，除了緊急避讓或者車禍，沒有其他人會這么做。

    沈灼就坐在他身后，顯然也看到了他的動作。

    一股冷颼颼的涼氣從下到上泛了起來，讓沈灼覺得車內(nèi)開著空調(diào)的溫度竟然要比窗外的大雨還要陰冷。

    “怎么了？”

    唐松開了手，失去了掌控后的方向盤保持了完全的安靜，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