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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離不敢問,怕答案會讓自己這些年來的信仰崩塌,他盲目地相信著這個人,以為這就是自己生命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從此世上沒有了葉離,取而代之的是“地獄之手”。 最開始的那段時間里,他一夜一夜地做著噩夢,夢見第三刑訊室尖銳的哭喊,在夢里都要刺破他的耳膜,也夢見虛幻的地獄,無數(shù)雙手朝著天空的方向晃動著,乞求著,而自己就在他們之中。 他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還活著。 是為你選擇了參軍,也是為你與最深的危險日夜為伴。 你是烈焰軍團的長官,許多事都身不由己。說到底終歸是我一往情深,所以,哪怕答應過我的事你一件也未曾實現(xiàn),我都沒有真的怨恨你。 可是,你騙了我太多次了,騙到最后我滿身傷痕,恍然明白我們之間全無信任,你哄我的話,給過我的吻,都只是希望我聽話而已。 學院在古堡中舉辦的聯(lián)誼會是以哨兵和向?qū)У慕涣鳛槟康?,氛圍相當隨意,大廳里一片嘈雜,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卻并沒有影響到演奏,琴聲自成了一個世界。 汽水和果汁混合進了酒的香氣,頭頂炫目的燈光下,眼前的繁華景象絢爛得像一場夢。 悲傷的音符從指間流瀉而出,訴說著最悲傷的故事,化作冰冷的月光,從林安心上流淌而過。 林安隨手把高腳杯丟到一旁,笑容淡了幾分,原本清甜的果汁,他竟從中嘗出了一絲苦澀。 “學會了沒?”米拉拿胳膊肘戳了戳林安的腰,在他耳邊小聲道,“看蘇岑臉色這么差,你要是再讓他輸一次,我看你下半學期就別想進宿舍睡了。” “……那,我試試看?”林安幻想了一下自己露宿街頭后被林悅撿回去嘲諷的畫面,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冒一次險。 從演奏臺上傳來的連續(xù)低音敲打著他的心臟,讓林安的情緒都低落了下來。 “剿滅帝國軍”是最近才在學院里流行起來的一款多人協(xié)作型戰(zhàn)略棋牌游戲,以虛擬星系為背景,每一局游戲設置三到五個陣營,每個陣營的人員配備均相同:指揮官一名,副指揮官一名,間諜兩名,科學家一名,醫(yī)療兵一名,偵察兵三名,機甲兵若干。 本著對室友的信任,蘇岑很大方地把“指揮官”的位子讓給了林安,自己在隊伍中混了個“副指揮官”的職位,至于是不是因為帶領團隊輸?shù)锰嗖缓靡馑祭^續(xù)做總指揮,這就不得而知了。 “陰險!”米拉對蘇岑的小心思嗤之以鼻,“林安才剛把規(guī)則弄清楚,你就讓他去做指揮官!” “林安比較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蘇岑倒是對林安信心滿滿。 “我沒有做過指揮?!绷职擦ⅠR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接下來的一局,林安指揮的陣營輸?shù)帽忍K岑做總指揮時還要快,當之無愧的團隊毒瘤,甚至被人罵了句“什么垃圾指揮”。 “再來一局吧?!逼骋娞K岑陰沉下去的臉,林安趕在他開口說話前提議道。 林安逼著自己不去在意琴聲,集中了注意力之后,果然一雪蘇岑之恥,贏了一回。但林安參與游戲的目的本是為了放松,這回卻不知怎的,讓他感到無比疲憊。 “林安好厲害!” “再來一局啊,林安!” 臺上緩慢而悲傷的調(diào)子陡然間變得激烈起來,一瞬間,原本在他心上流淌的月光無情迸裂,變得支離破碎,扎得他的心生疼。 林安忽然覺得心情莫名惡劣了起來,隨口編了個理由敷衍道:“不玩了,狀態(tài)不好。”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今天沒什么心情加入這幫狐朋狗友的游戲。 “糟糕!” 伴隨著米拉一聲驚叫,林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身上一涼,果汁潑了滿懷,襯衣有大半都被浸濕了,貼在身上,隱隱勾勒出肌rou的線條。 “我靠,走路不長眼睛嗎?”米拉護短,說話又比較直接,當場跳腳,把傻愣著的始作俑者罵了一頓,“怎么還不道歉!” 始作俑者被這么訓斥一頓,頓時被嚇著了,差點哭了出來:“對、對、對不起……” “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币娒桌桓辈火埲说臍鈩?,林安拉了一下米拉的胳膊,搖了搖頭低聲勸阻道。與其說是不想破壞舞會的氛圍,不如說是不想讓一點小事影響到臺上人的演奏。 “這衣服很貴的……”米拉心疼地看向他,視線停留在他被果汁浸染透的地方,注意的點忽然就變了,“他肯定是故意的,看我們林安身材好……” “打住,你在想什么?”知道自己室友想象力豐富,林安及時制止了他。 “穿我的吧,借你擋一擋?!泵桌w貼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至于有沒有私心就另當別論了。 林安走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解開襯衣的扣子,露出寬闊的后背和結(jié)實的腹肌,隨即就聽見身側(cè)米拉倒抽了一口氣。 米拉還沒來得及感嘆攤上一個能讓自己大飽眼福的室友,就捕捉到了他背后交錯縱橫的傷疤:“我的天!你這些傷疤是怎么搞的!” 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林安的動作明顯一滯,過了很久才不冷不熱地回答道:“違反軍紀受的處罰?!?/br> 處罰留下的傷疤至今深深地留在林安的脊背上,提醒著他當時是懷著怎樣的沖動義無反顧地替那個人承受下一切處罰??尚ψ约簠s過了很久才意識到原來所有的付出都是出于深深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