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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童躍震驚地望著他,焦急的臉上多了一抹猶豫,“長官,如果再不發(fā)動攻擊的話……” 顧白墨仰起頭來,看見還在緩慢升空的廢棄戰(zhàn)艦,從未覺得這一生里有哪一個決定做得如此艱難。他仿佛能看見林悅笑著對他道別:長官,這回我真的要永遠離開你了。 接下來的戰(zhàn)斗,你要一個人面對了。 “長官……”童躍等待著顧白墨的指示,不敢擅作主張。 顧白墨怔怔望著離他越來越遙遠的運輸艦,在看到即將與之會和的援軍的影子時,終于將命令下達:“不惜一切攔下運輸艦?!?/br>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救林悅?!?/br> ** 艦身被擊中,運輸艦發(fā)生了劇烈的搖晃,林悅的身體重重跌落在掩蓋了灰塵的鮮血里。一直威脅著自己的槍終于被迫離開了太陽xue,林悅借勢滾到一旁,卻不是為了搶奪那把槍,而是咬住了屬于自己的通訊終端。 在這之前,帝國軍意欲用自己的信息素誘捕顧白墨才抓了自己,而蘇巖在帝國軍的眼皮子底下為了讓顧白墨脫逃,才假借著熟悉顧白墨的理由進入到囚禁他的艙室,下狠手殺了手負責看住他的士兵。但他終究是忠于帝國的,他會幫助的也僅僅只有顧白墨一個人。 顧白墨沒有落網(wǎng)的事實恐怕已經(jīng)被帝國軍發(fā)現(xiàn),與風暴軍團糾纏下去沒有意義,極有可能準備撤退,而蘇巖所作所為勢必會暴露,只剩下死路一條?,F(xiàn)在這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他可不覺得蘇巖有什么應該放過他的理由。 林悅顯然不想和蘇巖同歸于盡,手指夠到了某個死去的帝國軍身上的一把刀,用力想要割開束縛著自己的繩索,動作粗暴,刀鋒甚至數(shù)次隔進了他的血rou。 “別亂動,”蘇巖顧不上磕破的額頭,踉蹌著一步步朝林悅走了過去,“十年前你還真是命大,不過這一次,恐怕你沒這么好命了?!?/br> 十年前?! 林悅身子猛地一頓,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么。 十年前蘇巖失蹤,自己代顧白墨獨自去往黑眼星系執(zhí)行任務…… 結(jié)果是無法修復的間歇性失感,十年來持續(xù)惡化的眼傷。 “要怪就怪我和將軍會面的時候你正好趕到,若不是我怕暴露身份故意沒有出面,你以為你真能活著回去嗎?” “你以為那一次的任務顧白墨也去了,覺得沒有勝算,所以才沒有出面?”林悅的后背已經(jīng)抵上艙壁,退無可退,只好盡可能冷靜下來與他拖延時間。 “很聰明。等我發(fā)現(xiàn)顧白墨沒有來得時候,你們已經(jīng)離開了。只可惜那天的對話都被韓朔聽了去……” 同樣地方的傷口被刀子反復蹂.躪著,林悅卻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 五、四、三、二、一…… 掙脫了! 林悅用力撞破舷窗,跳上機翼,轉(zhuǎn)過身來,朝著努力駕駛著冰凌試圖接近運輸艦的顧白墨勾了勾唇角,眼眶被風吹得通紅。 當初無意中失去蘇巖都給他帶去了十年的傷痛,如果讓他看到自己是死在他下達的命令之下,他可能會自責悔恨一輩子吧。 不過,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按下通訊終端的通訊請求,不出他意料,顧白墨那里很快就接通,不等對方開口,林悅就對著通訊終端大聲喊道:“長官,我喜歡你很久了,十年前就喜歡!你是我的哨兵,我要一輩子做你的向?qū)В ?/br> 說完,他就跳了下去,決絕得像無法抓住的風。 林悅! 顧白墨像是被什么擊中了心臟,腦中只剩下林悅從運輸艦上墜落的最后一個畫面,有淚水劃過他的臉頰,他卻毫不自知。 這還是林悅第一次這么直截了當?shù)貙λ戆祝M管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察覺到他的心意,可那些話卻依然讓顧白墨熱淚盈眶。 “長官,發(fā)現(xiàn)有事先埋伏的帝國軍援軍,運輸艦似乎準備撤退,接下來……” “先擊落那架運輸艦!”顧白墨雙目中仿佛有熊熊燃燒的火種,“風暴軍團全軍出動,三隊四隊攔截援軍。” …… 十個小時后,援軍一百架機甲被風暴軍團全部擊毀,運輸艦也一并墜落在了北方山頭。 信號早已經(jīng)中斷,但冰凌卻能檢測到林悅通訊終端的芯片就在這附近。顧白墨從冰凌上跳下來,咬緊牙關在這一帶搜索著,卻一直沒有找到疑似林悅的身影。 顧白墨強壓下自己心底的恐懼,強迫自己不去思考——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林悅會變成什么樣子?如果找到他的尸體,自己能認得出來嗎?即使認得出來,自己又能有勇氣去面對嗎? 他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好像只有不斷的尋找,才能讓他暫時拋下負罪感,忘記痛苦。 林悅,我會帶你回去的,我會找到你的…… 腳下踩到了一個硬物,顧白墨退開一步,單膝跪下,將灰色的碎片拾起,發(fā)現(xiàn)疑似林悅通訊終端的一部分,卻無法辨別上面深色的文字。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天色暗了下來,在這種條件下,搜索變得越來越困難。 通訊終端落在了這里,那么林悅呢?是不是也在附近? 他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在四周搜索著,卻始終沒有看到任何疑似尸體的存在。 從未有過的絕望席卷了他,顧白墨跪在地上,雙腿早已脫力,淚水順著面龐滑落,一滴滴融進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