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嵐微微側(cè)著身子，白皙的后頸暴露在空氣中，腺體的位置，一道極其隱蔽的傷口。

    段璟俯下身，手指從那道傷口上輕輕撫過，眼底是難以辨別的復雜情緒。

    果然是精神芯片……

    或許是段璟的手指太冰涼，葉嵐身體顫了顫，換了個姿勢躺著，把自己蜷了起來。

    段璟收回手，按下了智能釧上的某個按鈕。

    智能釧忽然叫了起來：“啊，段少將摸我了，好害羞。”

    段璟冷不防出聲：“別叫，幫我調(diào)一下檢測結(jié)果?！?/br>
    智能釧立刻安靜如雞。

    虛擬屏幕上呈現(xiàn)出最新的檢測報告：混合信息素，20%匹配雪松提取物，30%特殊合成物，50%無法鑒別，S類藥物過敏，精神力被芯片屏蔽，無法確定級別。

    段璟注視著檢測報告呈現(xiàn)的結(jié)果，眉頭微皺，神色愈發(fā)凝重起來。

    雪松味的信息素攜帶著寒冬獨有的冷冽，沿神經(jīng)的脈絡，觸探到不為人知的遙遠記憶。

    十歲時的段璟第一次被江言發(fā)現(xiàn)跟蹤，也是江言最后一次進出聯(lián)邦三塔之一的軍塔。

    聯(lián)邦的三塔包括管理調(diào)配哨兵向?qū)У南笱腊姿芯寇姽の淦鞯能娝?，以及關押重刑犯的罪塔永夜。

    三塔之中，以軍塔最為神秘。軍塔共十三層，研究團隊均是臨時組建，所有研究員身份保密，彼此之間以代號進行溝通，一舉一動都受軍部監(jiān)視。

    而他的父親，當年不但是聯(lián)邦的高級情報員，同樣是聯(lián)邦一線研究員，擁有進出軍塔的最高權(quán)限。

    他記憶中的江言，脾氣就像林悅一樣難以捉摸，執(zhí)行任務時卻沉默嚴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讓任何人覺得陌生。

    那一次江言很驚訝：“你怎么會來這里？”

    段·年幼無知·璟，單純臉：“爸，你是不是有私生子了？我這個月第八次看到你夜不歸宿，和陌生人約會?！?/br>
    江言：“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段璟：“看到父親頭頂一片綠?！?/br>
    江言：“……”

    沒等江言來得及回答，小段璟就看到那個“私生子”從軍塔大門走了出來。

    是個小向?qū)А?/br>
    小段璟：“打架嗎？輸?shù)娜俗孕辛藬嗟哪欠N?！?/br>
    小向?qū)肓讼耄骸靶∩诒?，有人告訴過你得罪向?qū)У暮蠊麊?？?/br>
    上前挑釁的結(jié)果就是……被對方用精神力懟趴在地上，接近成年才會有的狂躁癥提前發(fā)作。

    比他還暴力的小向?qū)嗣亲?，窘迫地說：“對、對不起，我沒控制住……”

    隱約之間，淡淡的雪松氣息繚繞，他似乎感覺自己被一股精神屏障籠罩，強大的治愈能力讓他感覺紊亂的五感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遠處一名陌生男人淡淡開口：“抱歉，是我疏忽了?！?/br>
    江言的聲音清冷，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感情：“很強的精神力，但愿不會是壞事?！?/br>
    男人失笑：“我會看好他的。不用擔心，這是你和我最后一次來軍塔。軍塔已經(jīng)徹底封鎖，再也沒有人會進來。”

    段璟依稀記得，自己后來被抱回了別墅，醒來的時候，江言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眼眶微紅，輕聲說：“你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哨兵，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他?！?/br>
    那是他唯一一次，從一向暴躁的江言眼中看到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

    過了很久才回過神，段璟走到柜子旁，冷靜地從中取出一管哨兵專用的限制型緩退劑，緩慢注入自己的血管。

    只稍片刻，被向?qū)畔⑺芈晕_散的精神力就已經(jīng)重新恢復穩(wěn)固。

    通訊終端忽然閃過一條消息，是他的副官邊鑠。

    邊鑠：「長官，之前在零度發(fā)現(xiàn)的那批和帝國有往來的商人已經(jīng)全部控制住，但口風很.緊，暫時沒能拷問出任何消息。近期宋誠頻繁出入零度地下的迷情，但并未發(fā)現(xiàn)他和這些人有任何聯(lián)系。對零度的清掃工作需要延后嗎？」

    段璟平靜地注視著那條消息，眼底沒有任何情緒流露，過了一會兒才回復：「不用。派人同步跟蹤宋誠，有消息隨時匯報。今晚結(jié)束前，那批人如果還是不愿說，就做成標本送進罪塔。另外，記得通知林波元帥?！?/br>
    第15章 回憶

    夢境里，回憶鋪天蓋地而來，避無可避。

    葉嵐沿著潮濕的小路向前走著，漫無目標，看不見盡頭，也沒有同行者。

    無數(shù)的記憶片段懸掛在頭頂，偽裝成柔和的星光。

    他試著伸出手來，以挽留般的姿態(tài)留住一抹星光，光芒消逝的剎那，記憶片段支離破碎。

    不是夢，是往事。

    他似乎看見了年幼時的自己站在軍塔的門口，天上的雪紛紛揚揚落下，化作滿眼的荒涼。

    幫那個小哨兵疏導精神力，是他第一次使用向?qū)У木窆哺心芰Α?/br>
    他遠遠望著小哨兵被那名氣質(zhì)清冷的“醫(yī)生”帶走，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失落，就好像陽光之下陰云起雨，氣溫驟降，軍塔的大門將他和五彩斑斕的世界隔離。

    回到羅德大院后，他終于鼓起勇氣：“父親，那就是哨兵嗎？哨兵都像他一樣的嗎？”

    話音落下的那刻，他看見葉凜眼中的遲疑：“嗯?！?/br>
    葉嵐很想知道，剛剛那個小哨兵叫什么名字，可是他沒有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