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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拿手中的袈裟去擦地上的血痕,只是那咒文既已完成,如何能輕易拭去,忙亂中他又摸向腰間,發(fā)覺自己未配兵刃,倒是懷中有一玉瓶或許堪當一用,于是他毫不猶疑地將玉瓶取出,也不再掛心蕭無音信上囑托,往一旁石棱處擊碎了,以鋒利處重重撞向咒痕,要將那血跡一點點鑿去。 仙器與仙咒相抗,一瞬間兩敗俱傷,玉瓶碎為齏粉,咒文亦從中斷裂,冷光未及炸裂便黯淡下去。 天地間復又寧靜,謝靈徵松了口氣,癱坐于咒痕前,輕輕喘著氣。 他雙目略略渙散著看著眼前一地狼藉,猛烈的疲憊壓倒下來,讓他挪不動腳步,只能往大紅袈裟中縮了縮,以驅避劍痕之寒。 雪霽后原本天明氣清,泥下道上空卻是聚起了昏暗云絮,片刻間光暗陡轉,連天空都如眼前那咒痕一般,陰冷起來。 謝靈徵知道這是春雷將至之兆,只是他腦海里忽地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來: 蒼茫的云海間有一座白玉雪洞似潔白無垢的居室,年幼的瀛臺山大弟子以畏懼雷霆為名,跑到仙君歇身的殿里,撒嬌要師尊抱著歇息,而瀛臺仙君歇身之處雖不許任何人踏足,但于他的大弟子而言卻有三樣例外:傷病、過年、降天雷。 白衣墨發(fā)的仙君眉間朱砂紅艷,模樣極美,端坐塌上,展開袍袖,攬人入懷,一邊輕拍著少年的脊背,一邊低聲哄道: “徵兒,不怕?!?/br> 謝靈徵嘴唇微顫,視線所及尚有玉瓶碎屑,恍惚間他想起飛龍瀑前蕭無音對他說的話,隱約猜到了緣由: ——他缺失的東西要回來了。 他不知為何自己竟會心生畏懼,只得默念那句“不怕”,任由不絕如縷的記憶纏繞住他的心魂,任那些念想與畫面洪水一般涌進腦海。 原本支離破碎的記憶串聯(lián)成線,他不堪負受地想起陳修祥之死、瀛臺山之別、伯壺公全家數(shù)百條人命,又難嚼其味地想起瑤池夜宴、落花小筑、十五歲上青澀又大膽的親吻。 眼前萬花繚亂后歸于沉寂,他的記憶終止于荒莽大地上自己的尸體,以及蕭無音蒼白如織的發(fā)。 謝靈徵茫然抬起頭,再一次掏出懷中那封書信,從頭至尾一字不落地看去,只覺得惶惑不解:蕭無音竟似想為除劍咒而死,又勸他丟棄殘魂,切勿想起這一切。 他尚未及細思,霎時間天邊紫光乍現(xiàn),只見積郁成團的墨云中,雷鳴電閃,那報春之雷竟對準了他,直直朝著他身上劈落! 謝靈徵仿若被定于地面一般無力躲避,他恍然大悟,這根本不是春雷,而是五老法逆天所招之劫難,觀云相竟似九九天劫。但見雷火炸裂于身,那大紅袈裟生抗這一擊,已然現(xiàn)了焦損,繼而第二道雷直傾而落,謝靈徵當機立斷,趁著間隙往劍痕處就地一滾,天劫本稱得上是一至狠至厲的靈術,猛擊直下,與那劍痕相沖相抵,直燎去一片劍咒。 謝靈徵心道:我此番就是再死一次,若能消得這劍咒,還鬼道一番自由,也算是死得其所。 當下他干脆默念引雷咒,竟將道道天雷聚往身上引,那袈裟硬扛兩道天雷,已是色澤黯淡,半數(shù)破損,這第三道雷下來,便直接從中破開,再無可用,與之同時斬雪劍痕半數(shù)消弭,謝靈徵苦中作樂,想到若消了劍痕,贏得了那與泥間僧之賭,這袈裟毀了便是毀了,也無人促他償還。 此時他一身素衣陋服,無異赤條條于天地。受引雷咒之召,天雷匯集于身,耳邊更是驚雷乍響,他抬眸正對上自天而降的雷光,心中忖度自己這破敗身軀能挨上幾下,是否會累及泥下眾鬼。 然下一瞬,一道白影輕云似掠至他身前,雪袖迎風而拂,擋了灑落的雨點,熟悉的人影轉身將他罩于懷中,硬生生以脊背替他接了這道雷去。 謝靈徵愕然抬頭,只見瀛臺仙君一身素潔,單手抖開臂彎羽衣罩在他身上,輕聲在他耳邊說:“莫淋了雨?!?/br> 謝靈徵未及應答,就見又一道驚雷閃至,忙呼一聲“仙君”,下意識伸手去推。 蕭無音卻按著他的臂,擰眉低斥道:“怎么不聽話?” 話音未落甫那一道雷便重擊而下,他猛將謝靈徵摟入懷中,傾身扛了去,一時間嘴唇微顫,臉色慘白如紙。 謝靈徵道:“仙君!這是我的劫數(shù)——” “是我逆天而為,與你并無干系。”蕭無音低聲道,嘴角溢出血絲,他渾然不在乎,“雷劫之事我與泥間僧提起,他會替你護佑眾鬼。” 謝靈徵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耳邊雷聲愈來愈急,但他心知不過十數(shù)道,蕭無音卻已有不支之狀,他想掙開,卻被狠狠地捉著,素來冷淡自持的瀛臺仙君像一副guntang的枷鎖,與他糾纏在一處,生拉硬扯著將他禁錮在懷中,莫說天雷,他甚至不欲讓他淋著一滴雨水。 “仙君,靈徵本是將死之人,斷斷當不得你如此?!敝x靈徵急道。 蕭無音猛將他按在地上,冷聲道:“你還活著?!?/br> “仙君——” “你聽著,謝靈徵,我寧肯自身化為灰燼,也不愿你自傷性命?!卞_仙君目色如刀,一頭白發(fā)披散開去,竟真有幾分像食人羅剎,“懂嗎?” 謝靈徵雙目微瞠,一時竟無言相應。 雨跳如豆,雷鳴若鼓,起初蕭無音連眉頭也不擰一下,到了后來,紫光每一閃現(xiàn)他的身子都要震上一震,謝靈徵膽戰(zhàn)心驚地抓著他的領口,想推開他與他調換了位置,蕭無音卻抬眸,冷厲地掃了謝靈徵一眼,繼而微一動唇,念了句:“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