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笑看著他，主動提議道：“一會兒吃完飯，再換個場子吧？”

    “行啊，”程旭東搭話，“難得聚到一起，玩得盡興點(diǎn)好?！?/br>
    程旭東是老演員，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應(yīng)付多了，又想與趙總交好，自然會圓滑很多。相比較起來，在場唯一的女性林冉，恐怕要比季元還不舒服一些。

    季元沒他們的顧慮，又覺得自己再和這個趙總多呆一會兒恐怕要被他的油膩惡心到揍人，干脆就直言道：“你們玩得開心，實(shí)在抱歉，我一會兒得先走了?！?/br>
    趙總臉上的笑容沒了，有些不悅道：“旭東說得對，都是難得聚到一起，不玩盡興些怎么行？你這就走了算什么意思？”

    制片人連忙出來又打了幾句太極緩和氣氛，程旭東也立刻將話題扯遠(yuǎn)了去，將趙總的注意力轉(zhuǎn)移走。

    季元坐在旁邊自己吃菜，仿佛是一點(diǎn)都沒有受到身旁低氣壓的影響。

    十幾分鐘后，包廂外傳來輕輕兩下叩門聲，服務(wù)員進(jìn)出常有的事兒，沒人在意。

    可等門開了，服務(wù)員身后卻站著一個人，沒進(jìn)門，就在門口站著。

    服務(wù)員手放在門上，看看里面，又看看外面，也不知道該請人進(jìn)去還是怎么的。

    “這，”有人往門口看去。

    季元背對著門，趙總喝酒有點(diǎn)上頭，伸手強(qiáng)摟著林冉說笑，林冉掙脫不了，臉上全是強(qiáng)顏歡笑。這還不算完，季元聽見后面開門動靜回首時，趙總一順手將另一只手也給搭到他肩膀上了。

    周衍腦子里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就斷了。

    季元的目光和門外的周衍一對視，立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變了。

    “我朋友來接我了，”季元甩開趙總的手，知道周衍的神色是個要瘋的前兆，人便馬上站了起來，與劇組其他幾個人打完招呼就準(zhǔn)備走。

    周衍已經(jīng)緩步從門外向季元走來，越靠近季元便走得越快。

    趙總跟著季元一塊兒起身，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貼在腦門上了，還要拉扯他，被季元靈巧往后一躲沒拉到，臉還跟著黑了，酒精上頭幾乎口不擇言：“給臉不要臉是吧，真當(dāng)自己是個玩意兒了？”

    季元真想給這孫子一板磚，可在場這么多人現(xiàn)在都指著他投資吃飯，季元怎么也不能這么任性。他憋住沒說話，還想在動作上稍稍牽制周衍一下，免得他動手。可一樣的話落進(jìn)周衍耳朵里，周衍是忍不了的，何況他也本來就沒想忍。

    “你有什么臉，又是個什么東西？”周衍垂在身側(cè)的拳頭稍稍轉(zhuǎn)了一下，語氣里的鄙夷毫不掩飾。

    場面一下因?yàn)檫@句話給點(diǎn)起火來，可都不等旁邊人站起來想出點(diǎn)東西來勸勸，周衍已經(jīng)走到了季元身前。趙總還想動手腳，但伸出來的手猛然給周衍握住了，用力擰到一邊，另一手的拳頭帶著風(fēng)，一下打到人下巴上了，同時抬腳對著人肚子又是一腳踹，用勁兒實(shí)打?qū)?，旁邊人都能聽見那一聲悶響了，趙總就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給踹碎了似的，多少年沒這么疼過了。

    這一看就是個正經(jīng)練過的，在場的人和哪個能和周衍比啊，原本想要上前的人動作都不由自主跟著慢了，就怕那嚇?biāo)廊说娜^也往自己身上招呼兩個。

    周衍那邊踹完以后人還如松般站著，冷然地看著趙總哀嚎著失去平衡往旁邊倒下去。

    他跟著上去毫不留情地又補(bǔ)踹了兩腳，下下沒留力氣，直踢的人嗷嗷叫喚，季元一把將人拉住了，再讓周衍補(bǔ)幾下，趙總這種腎虛三高款可能就得歸西了，旁邊人見周衍被季元拉住，這才上前裝作拉架。只不過趙總已經(jīng)給干凈利落地收拾得差不多了，哼哼唧唧閉著眼睛只會叫痛。

    制片人這心肝脾肺腎都跟著周衍對趙總這一頓揍錯位了，白花花的銀子都裝上了小翅膀，瞬間從他眼前飛走了。這么來一下，還有個屁投資？這還不如他代替趙總挨一頓打呢！

    他也不知道周衍是誰，僅僅知道這是季元帶來的朋友，只能先將火氣撒到叫得出名字的季元頭上：“季元，你他媽的帶什么人來鬧事的這叫什么事兒？”他又焦急地跑去查看趙總的情況，問他能不能起來，再跟著好一番賠禮道歉。

    從制片人的角度說，他的反應(yīng)無可厚非，有錢的是爸爸，他們再怎么著也不能和這個過不去。平時陪吃陪喝的拉投資，多得是吃苦受罪的時候，能夠哄哄過去的事兒誰不得忍著？

    “不用你扶！”趙總稍微有點(diǎn)緩過來，氣也沖到了頭頂，不敢看周衍，只沖著制片人嚇嚎，“這事兒別想輕易了了，投資也別他媽想了！”

    “那點(diǎn)錢留著你自己攢棺材本看看夠不夠，”周衍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趙總，“我姓周，叫周衍，有事找我?！彼謱⒁粡埫M(jìn)了趙總的衣服口袋里。

    后面半句話也不僅僅是對趙總說的。

    周，周衍？制片人愣住，這名字怎么聽著耳熟的很？

    周衍說完拉著季元就走。

    門口停著周衍的車，等將季元帶上車，前面坐著的司機(jī)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連忙就正了臉色不敢再看。前面租販子的時候他還裝房主呢，這會兒可別給人認(rèn)出來了。

    “前面我問你有事沒有，你哄我呢？”周衍傾身過去幫季元系好安全帶，話語里面明顯有不悅。

    季元酒量其實(shí)一般，只是上頭很慢，這會兒慢慢上頭了，腦袋開始有點(diǎn)懵，不過他還是盡量解釋了一下：“其實(shí)也就剛才那一下，其他沒什么，這種事兒不是很正常的嗎……”

    在圈子里的確很正常，周衍自己以前也不是沒參加過這樣的飯局，坐在旁邊看那些人胡來時也沒怎么想過其他，他自己不碰，態(tài)度也不過就是個事不關(guān)己?？杉驹灰粯樱麕缀鯊膩頉]讓季元暴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光是想象周衍就覺得頭疼，別說親眼看見的刺激了。

    無論這是多讓人習(xí)以為常的事，但季元在周衍心里頭就是個小白蓮，擺在神壇上都不為過，外頭那些人連看都不許給他多看一眼，更別說是還動手動腳了。

    按照上輩子周二少的脾氣，趙總那只手今晚都可以別想要了。他得慶幸現(xiàn)在的周二少都差兩個月成年，等過兩年說起周家時靠的是周二少的雷霆手段時，今晚這事兒可真就沒二話了。

    “什么正常，”周衍話里含著怒氣，正想往下說，季元酒勁兒徹底上來，眼皮沉重地抬不起來。他伸手過去捂住周衍的嘴巴，身子一歪，靠著周衍的肩膀要睡覺，滿不在乎二少的火氣，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司機(jī)在前面不敢回頭，只是聽見周衍這明顯要發(fā)出來的火戛然而止，不由有些奇怪。

    他不是很清楚后座的季元到底是何方神圣，司機(jī)只知道，二少每回和他在一起，脾氣就更怪了，那種忽然轉(zhuǎn)性似的好，帶來強(qiáng)烈的反差感，還不如一直壞脾氣呢，怪嚇人。

    晚上發(fā)生多少事情都隨著季元到車上以后不久睡著了給忘到了一邊。許多諸如這后面怎么收拾，這劇還拍不拍了，要說起來他是不是也要背負(fù)不小的責(zé)任云云，都沒來得及問周衍。

    等第二天被陳幾橋的電話吵醒，周衍已經(jīng)出門考試去了。

    原以為陳幾橋打電話過來是說昨天的事情，季元還做好了挨罵的準(zhǔn)備可誰想他就是和季元說了下中午和下午的行程上的小變動，說完也就要掛電話了。

    “哎，陳哥，”季元支吾了一下后問，“昨天晚上那個事情，有什么影響嗎？”

    季元覺得自己這基本是廢話，要給人這么揍了一頓還能沒事兒繼續(xù)投資，那是有鬼了。

    “沒什么影響啊，”陳幾橋前半句聽起來心情不錯，后半句又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啊？”

    “我昨天酒喝多了，剛睡醒來著，”季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撤投資，另外周氏還確定要投兩千萬，放心拍吧，穩(wěn)了?！标悗讟蚵曇粲鋹?，“你要是沒休息好，下午活動我?guī)湍阆韧笸埔煌埔残?，還有錢俊杰讓我和你說聲昨天晚上可能有點(diǎn)對不起啊?！?/br>
    季元沒記錯的話，錢俊杰好像是他們總制片，也就是昨天一起的那個制片的名字。

    “啊，不用不用?！?/br>
    季元將電話掛了，還有些迷迷瞪瞪，渾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眾人眼中的小祖宗。

    上輩子雖然也有周衍在背后吧，可季元從來沒這么直觀感受過有錢任性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