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diǎn)特別。那女人是艾西斯太太，她的丈夫艾西斯先生是一個賭棍，半年前兩人擁有了第一個孩子。艾西斯先生整天混跡在賭場里，贏了就去招女支，輸了就醉醺醺的回家對妻子拳打腳踢，不但不承擔(dān)家庭責(zé)任，還要搜刮妻子每天辛苦勞動為兒子賺取的奶粉錢，每隔幾天還有債主找上門來，將家里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那孩子最近一直在低燒，艾西斯太太沒有錢給他治病，丈夫卻對此不聞不問。”瑪麗皺眉敘述，末了用嘲諷的口氣說道，“莉迪亞不是哭著鬧著要嫁給威克姆嗎？我就讓她感受一下嫁給賭棍過得是什么樣的生活?！?/br>
    “我想，這個教訓(xùn)絕對算得上深刻?！边_(dá)西由衷欣賞瑪麗的智慧。

    瑪麗斜睨他一眼，粉嫩的唇角微微翹起，暗藏得意的模樣可愛極了。達(dá)西不由自主的看了她好幾眼，直到她臉頰燒紅才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兩人再次拿起望遠(yuǎn)鏡。

    莉迪亞與房東太太正準(zhǔn)備用晚餐。由于房間太過狹窄，她們將客廳當(dāng)成了餐廳使用，沒有正式的餐桌，用一個破舊的小圓桌代替，上面鋪了幾張泛黃的報(bào)紙。房東太太正用湯匙喂小嬰兒喝牛奶，小嬰兒還在哭鬧，根本吃不進(jìn)東西。

    莉迪亞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母子兩，然后對著餐盤發(fā)愁。餐盤里只有一塊干硬的面包、一勺鰻魚凍、一團(tuán)土豆泥。她試著吃了一口鰻魚凍，表情非常古怪。

    看見她扭曲的面孔，瑪麗低笑起來。

    所謂的鰻魚凍是將鰻魚切成段直接扔進(jìn)水里煮，煮熟后放涼就成了魚凍。這是一道相當(dāng)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菜，除了濃重的腥味，任何味道都沒有。經(jīng)過瑪麗非凡廚藝的洗禮，莉迪亞要是還能吃得下這種食物就奇怪了。

    她梗了梗脖子，艱難的將口里的鰻魚咽下去，拿起手邊的牛奶灌了一大口，然后迅猛的噴出來，噴得到處都是。

    房東太太的表情非常精彩，連小嬰兒都忘了哭，用懵懂的眼神看著她。

    瑪麗捂嘴，肩膀不停聳動。

    “她怎么了？”達(dá)西好奇的問。

    瑪麗抬頭，臉上還殘留著笑意，“她喝的牛奶是餿的。新鮮牛奶非常昂貴，艾西斯太太只會給自己的兒子喝，兒子喝不下的直到放餿了才舍得自己喝?！?/br>
    達(dá)西了然，感嘆道，“這個體驗(yàn)可真叫人難忘，我現(xiàn)在就開始同情莉迪亞了?！?/br>
    “還有更難忘的在后面?！爆旣愓Z氣淡淡，拿起望遠(yuǎn)鏡旁觀莉迪亞如何收拾殘局。

    ☆、六六

    莉迪亞一來就毀了艾西斯太太的晚餐。她本來就貧窮,為兒子治病幾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哪還有余錢浪費(fèi)食物？在莉迪亞驚愕目光的注視下,她將沾滿餿牛奶和唾液的食物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莉迪亞覺得胃囊一陣翻騰，對艾西斯太太說了聲抱歉就奪門而出。她干嘔了一會兒,虛弱的靠在墻壁上發(fā)呆。她從來不知道還有人過著這樣的生活！

    看見她眼里流露出的悲愴,瑪麗滿意的放下望遠(yuǎn)鏡。痛苦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為了彌補(bǔ)自己的錯誤,莉迪亞準(zhǔn)備掏錢為艾西斯太太一家改善伙食。她高漲的熱情還未到達(dá)雜貨店就遭受了現(xiàn)實(shí)無情的打擊。她被幾個流浪漢非禮了，如果不是巡警及時趕到,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將會面臨怎樣的災(zāi)難。

    “臭婊子！你難道不是流鶯嗎？出來賣就不要假裝純潔,那不會讓你的價(jià)格變得更高！”流浪漢們氣急敗壞的咒罵著，用最下流的言辭侮辱她。

    莉迪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熱衷的性感穿著，浮現(xiàn)在眉宇間的輕浮放蕩與那些低賤的女支們?nèi)绯鲆晦H。這樣的她怎么可能得到別人的尊重？曾經(jīng)幻想的四五個男人同時圍著自己調(diào)情的場面,其實(shí)質(zhì)竟是這般齷齪！那滋味惡心極了！

    她捂著被撕爛的領(lǐng)口跑回艾西斯太太家，一連好幾天不敢出門，藏在裙兜里的錢也在拉扯中不見了。雖然交了10便士房租，但她每天還要額外交餐費(fèi)，沒了錢，難道要餓死嗎？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瑪麗幾次徘徊在門口，打算放棄自己的計(jì)劃。但最終她還是咬咬牙，狠下了心。

    艾西斯太太是個好人，她給了莉迪亞很大的安慰，并提議讓她幫自己干活以抵消餐費(fèi)。艾西斯太太靠給一家旅館洗床單被褥為生，一周只能賺3便士，她還要照顧孩子，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莉迪亞答應(yīng)了。她換上了艾西斯太太的衣服，樣式保守，布料粗糙，磨得她皮膚發(fā)紅。但是她再也沒敢換上自己漂亮的低胸裙子。

    她與艾西斯太太形影不離，被非禮侮辱的遭遇給她留下了嚴(yán)重的心里陰影，也讓她明白了作為一個女人，唯有自重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她發(fā)現(xiàn)洗床單完全不似想象中輕松，她刻意留長，修剪打磨的漂漂亮亮地指甲斷裂了，流了很多血，掌心被河水泡脫了一層皮，火辣辣的疼。用餐的時候，她連勺子都抓不穩(wěn)。

    艾西斯太太沒有辦法，只得讓她留下來照看小貝比。這個活她很喜歡，她樂意與軟綿綿的小天使相處，就是給他換尿布的時候有點(diǎn)惡心，但跟洗床單相比，這就算不了什么了。

    某天中午，艾西斯先生的債主找上門來。他們兇神惡煞，罵罵咧咧，將艾西斯太太家翻了個底兒朝天，連莉迪亞帶去的幾件首飾都被他們搶走了。她這下才算是真正的一貧如洗。她緊緊抱著小貝比縮在門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們，腿腳不由自主的打顫。她終于知道，原來一直未曾露面的艾西斯先生是一個賭棍，和威克姆一樣的賭棍！

    她把頭埋在小貝比的懷里痛哭，小貝比比她哭的還大聲。遠(yuǎn)處的陽臺上，瑪麗握著望遠(yuǎn)鏡的手骨節(jié)發(fā)白。達(dá)西問她過不過去，她沉默了很久，最終搖頭，淡淡說道，“還沒到時候?！?/br>
    巡警及時趕到，解救了恐懼不安的莉迪亞和小貝比。從那以后，她豐盈的身材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紅潤的臉頰一天比一天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