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zhuǎn)眼，便到了春節(jié)，陽都城家家戶戶懸掛著燈籠，貼著新對聯(lián)。

    這日，爆竹聲聲，燕含蕊和林崇從外面買了些煙花回來，想約著燕含山一起放。

    到了燕含山的院子，喊了幾聲沒人理。

    “不對啊，大過年的他能去哪里，八成是裝著不理呢，去，進(jìn)去看看。”燕含蕊安排林崇。

    林崇應(yīng)著就進(jìn)去看了。

    “公子，公子，你這是怎么啦？”不多時，只聽到里間傳來林崇焦急的聲音，嚇得燕含蕊“哐當(dāng)”就把抱著的煙花丟在地上，兩步并做一步走，沖到燕含山的房間里。

    只見他上下牙咬得“咯咯”作響，面色慘白，雙頰間卻都是細(xì)密的汗珠，眼睛緊緊閉著，見到林崇進(jìn)來，一個勁兒的喊“冷”。

    林崇什么也顧不得了，一把將他抱起，放到榻上，對燕含蕊說：“小姐，快，快告訴夫人。”

    燕含蕊本是受了驚嚇，愣在原地，聽林崇這么說，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應(yīng)著匆忙跑走了。

    蘇氏正在和老太太商議著年關(guān)走動的禮數(shù)和準(zhǔn)備的禮品，見燕含蕊匆匆跑進(jìn)來。

    老太太問：“頑皮猴兒，你來做甚，方才不是說要去放煙花的么?！?/br>
    燕含蕊自知燕含山的事情，萬萬不能讓老太太知道，故而看了一眼窗外，答道：“哎呀，祖母奶奶，這不是天還沒黑呢么？”

    老太太笑了笑道：“好好好，還有這些講究?！?/br>
    燕含蕊心急如焚，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母親蘇氏。

    蘇氏的注意力只在和老太太商量事情上，她說：“母親，咱們雖說是皇封的侯爺，可這十多年不在陽都，有些關(guān)系已經(jīng)生分了，如今回來，倒是該借著過年的名頭，走動走動?！?/br>
    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說的是，甭管它大小官員，只要在陽都一帶的，該走動的就得走動?！?/br>
    蘇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對了，母親，如今不說這陽都，還有一個地兒的也得走動?！?/br>
    “何處？”

    “這廣陵郡也算是天子腳下，和咱們這陽都就一條道路之隔，恐怕……”蘇氏說到這里，這才注意到燕含蕊在一旁對著自己擠眉弄眼，看樣子甚至著急。

    “哦，母親，媳婦兒突然想到一件要緊事兒來，我這先去看看，您這兒等著，我馬上回來。”蘇氏道。

    說的正好，老太太顯然沒有料到蘇氏突然來這么一句，愣怔了一會，道：“哦，要緊事兒？什么事兒??？”

    老太太邊說，便看看燕含蕊，燕含蕊訕笑了一下，撒嬌道：“祖母奶奶，您就別問了，是我要和母親找一樣頂要緊的物件?！?/br>
    蘇氏點(diǎn)點(diǎn)頭，道：“正是呢，母親?！?/br>
    老太太“哦”了一聲，道：“那好，你先去，咱們商量這事兒也不急的?！?/br>
    蘇氏應(yīng)了一聲，站起來和燕含蕊一同出來了。

    “怎么了，你這心急火燎的，莫不是又創(chuàng)什么禍了？”蘇氏邊走便問。

    燕含蕊急得直跺腳，道：“哎呀，母親，您怎么就不能想我一點(diǎn)兒好呢。不是我闖禍，是哥哥，哥哥他身上的毒又發(fā)作了?！?/br>
    “??！”蘇氏一聽，腦袋“嗡”的一聲，哪還顧得多問，徑直便向燕含山房間一路小跑而去。

    “山兒，山兒。”蘇氏看到體似篩糠的燕含山，跑上前去摟著，眼淚撲簌簌就落了下來。

    “母親，不要擔(dān)心。”燕含山緊緊握著拳頭，使勁從牙縫里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

    “山兒，山兒也不要害怕，母親就在你身邊，你哪些地方難受，告訴母親?！蓖瑯拥脑?，先前也就問過，只是這一急，又在重復(fù)同樣的話語。

    燕含蕊在一旁看著，一下子“哇”就哭了出來，邊哭還便道：“燕含山，你可不能死?！笨尥辏洲D(zhuǎn)向蘇氏道：“母親，父親可說了，這陽都高人云集，有望找到能給哥哥解毒的高手?？晌覀兌紒磉@么久了，一點(diǎn)眉目都沒有?！?/br>
    蘇氏心中何嘗不慌亂，可聽到燕含蕊如此說，只好擦擦淚，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呸呸呸，你哥哥哪里就死了，不過是余毒不盡，又發(fā)作罷了。不許你說這些沒譜氣的話?！?/br>
    林崇在一旁，趕忙點(diǎn)頭道：“就是就是，小姐，你莫要擔(dān)心，公子就是這些時日來過于cao勞了些，故而這才……”

    剛說到這里，只聽門簾“呼啦”一聲被拉開，老太太赫然站在門口。

    “若不是今天我來了，你們還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老太太邊哭邊撲上去，叫喚道：“山兒，山兒，你這是怎么了？你可別嚇唬祖母奶奶?！?/br>
    蘇氏見狀，趕忙擦了眼淚，站起來扶起老太太，道：“母親，您別這樣，當(dāng)心壞了身子?！?/br>
    老太太一把推開蘇氏，道：“我說呢，你和蕊兒鬼鬼祟祟，這里頭一定有事兒瞞著我，不成想……”說到這里，轉(zhuǎn)過頭望著燕含山，接著道：“山兒，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子的，可是吃壞了東西，?。俊?/br>
    燕含山緊緊握住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奶奶，我沒事，一陣子就會好的?！?/br>
    老太太哭天搶地的，哪里還聽得進(jìn)去這些，轉(zhuǎn)身問林崇：“找大夫沒有？”

    林崇聽問，看看蘇氏，又看看燕含蕊，正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蘇氏趕忙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道：“母親，山兒就是前些時日惹了風(fēng)寒，大夫已經(jīng)來過了，還開了方子，林崇已經(jīng)抓了藥來，您就不必?fù)?dān)心了，吃了就見好的?！?/br>
    “大夫都來過了，還這般。”老太太很是不滿：“都沒有一個人說與我知道。”

    蘇氏寬慰道：“母親，這不是怕您擔(dān)心嗎，也不是什么要緊的病癥，養(yǎng)一養(yǎng)，過上幾天，就好了的，您萬萬不要太焦心才是?！?/br>
    老太太擦了擦淚，無不悲傷的道：“人老了，最怕這些個病癥，怕自個兒病，也怕見著別人病?！?/br>
    說著，轉(zhuǎn)向蘇氏道：“你看看我，老了老了，兒子一個人在寧遠(yuǎn)，無詔不得入都；就你我婦孺小輩來到陽都，這可全都要指著山兒呢。你說……”說到傷心處，老太太又開始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