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實不明白為什么衛(wèi)飏會帶我來這里，不過還是任由著他拽著我的胳膊走進公園，一雙眼睛不自覺地左顧右盼，打量著周遭有意思的事物，看著這些明明已經(jīng)死去的小鬼，卻如活著的時候一樣，聚在一起手舞足蹈地玩著。

    它們追逐打鬧，有的趴在地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有的兩兩成群玩起了蹺蹺板，一上一下歡聲笑語；還有的在跳房子跳皮筋，一蹦一跳不知煩憂。

    更有甚者，那只小鬼跳著跳著把腿給跳折了，模樣滑稽地摔了個跟頭出去，把腳撿回來繼續(xù)再蹦。

    托這雙眼睛的福，我看到過各式各樣的小鬼魑魅，有窮兇極惡，有簡單善良的，但從未如它們這般單純快樂、無憂無慮。

    “真羨慕呀。”我由衷地感慨到，衛(wèi)飏聽了，他低頭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尖一下，漂亮的眼睛微瞇成一條線，笑容燦爛，“是呀，我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這里的小鬼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所以倘若心里不舒服時我就喜歡過來逛逛走走，它們的笑容似乎能感染我，讓我心情好轉(zhuǎn)?！?/br>
    我點頭，自己也是這么覺得的。

    衛(wèi)飏拉著我的手，輕輕把我往外推了推，“我瞧你也歡喜，要不和它們一塊鬧騰鬧騰？”

    我面前的小鬼們正圍成一個圈跳舞，中間飄蕩著一群欣欣向榮的鬼火，我看著眼睛都亮了。衛(wèi)飏見狀，再推了我一把，“去吧，我在這里看著你。”

    一只小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了過來，試探性地沖衛(wèi)飏鞠了個躬，然后做出請的手勢，邀請我過去跳舞。

    衛(wèi)飏替我點頭應(yīng)了。

    不過我沒有接過小鬼的手，卻把他拉進去和那些小鬼一起跳舞，他局促不解地看著我。我卻非常得意，畢竟我有多難得，才能給衛(wèi)飏挖出這么一個深坑。

    我一邊跳舞一邊理直氣壯地反駁，“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當(dāng)然帶著你一起。你不能覺得丟人不領(lǐng)情?！?/br>
    語罷，我故作生氣地嘟囔了下嘴巴，做戲做全套。

    他竟也沒有發(fā)作，只是咬牙切齒地笑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不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

    小鬼們起初因為衛(wèi)飏的加入還有些局促，不過很快便習(xí)慣起來。中場休息的時候，衛(wèi)飏拉著我走出跳舞的鬼眾，輕輕擦了擦我額頭上的細汗?！靶n，你剛才在想什么？”

    他帶我來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倚靠在墻的一角，壓低聲音低沉魅惑地問我。

    我恍恍惚惚縮在衛(wèi)飏的懷里，看著他沉寂如水墨瞳色的眼睛，老老實實地回答?！拔伊w慕它們這樣的日子?！?/br>
    不過臉立刻垮了下去，佯裝生氣地緊繃著。

    “為什么你之前從未給我說起過這個地方？還有你過來得時候，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你之前說心里不舒服的時候就過來逛逛，我怎么不知道這茬？”我把手插在腰上做潑婦狀，色厲內(nèi)荏質(zhì)問衛(wèi)飏。

    讓他吃獨食，這么好的地方都不給我說。

    衛(wèi)飏撓了撓臉頰，沒想要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不過沖我輕輕擠眉弄眼?！靶n，你不能怪我。前段時日你可曾有想過搭理我？再者說了，我為什么心里不舒服，你心里就沒有數(shù)嗎？”

    我之前沒想到，不過他這么一說后，我便明白了。

    我們曾經(jīng)因此矛盾重重，我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干脆把這頁一筆帶過，閉口不提?！澳遣还?，你以后得常帶我過來?；蛘?，我自己過來?！?/br>
    衛(wèi)飏本來眼眸寵溺地看著我，不過在我要求過后，他眼神微微一黯。

    雖然沒有拒絕，不過顯然藏著心事。

    “不行嗎？”

    我看不懂衛(wèi)飏的表情，又在試探性地問了遍。衛(wèi)飏低頭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我挺愿意帶你來這里的，只是白蘇和擇善很快就將劍拔弩張，一旦地府動蕩這些小鬼便不可能如現(xiàn)在這般無憂無慮，這里可能會變成真正的廢墟?！?/br>
    他一語中地，將我點醒。

    覆巢之下無完卵。

    我知道明白，心里泛起淺淺的難過。顧琛抬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也罷，我給你說這個做什么?！?/br>
    他伸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蛋，非常不走心地開脫說?！皠e想太多，反正橋到船頭自然直，就算到時候真遇到些什么，你擔(dān)心也沒用?！?/br>
    他越是這么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越讓我憂心忡忡。

    不過他以手指輕輕劃過我的鼻尖，安撫性地請我放心。我心里存著不安，不過在衛(wèi)飏眼眸的注視下只能點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我們的目光很快被不遠處一對厲鬼小情侶吸引，他們避開大部隊，也和我們一樣躲在角落說著悄悄話，男孩偷偷親吻女孩的耳垂，女孩半推半就，我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不過推測那望著彼此的眼睛里一定閃著耀眼的星星。

    “真幸福?！蔽覈K嘖感慨，由衷羨慕。

    衛(wèi)飏沒有反駁，不過側(cè)目輕輕看了我眼。他給我指了個方向，那里停著一頂紅色用紙扎成的轎子，它安靜地停在那個角落，倘若不是衛(wèi)飏抬手指出方向，我根本注意不到。

    “我今天，還給你準備了節(jié)目。”

    他笑容清淺地注視著我，以手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尖。“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想要一場正式的婚禮，我也覺得欠你一個。不過正式的多沒意思，我問過白蘇，她許我以地府重禮聘你。”

    衛(wèi)飏看著我，雙手搭在我的肩上，深情認真地說。

    我怔怔地看著他，腦袋嗡嗡作響。明明他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得懂，為什么連在一起之后，我卻不明白了？

    見我沒反應(yīng)，鬼胎比我還急，“娘親，父君說要娶你，你給點反應(yīng)成不？”

    我沒立刻給反應(yīng)，鬼胎竟然直接踹了我一腳，這才把我的魂喚了過來。

    衛(wèi)飏面帶微笑地等著我的答案，雖然沒說什么，不過表情稍微有些著急。

    “行呀。”我干脆答應(yīng)，反正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便也不怕。

    衛(wèi)飏滿意地點頭，索性將我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