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孽緣
回到家里,我認真收拾那些剛買的符咒和法器,將它們裝進角落的柜子里。再挑了些平時能用到的東西,放進了書包。 我在忙活這些的時候,元方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之前一向咋咋呼呼的膽小鬼,突然變得沉默、安靜。 我,很不習慣。 只能停下手上的活,回頭看了元方一眼,元方嘟囔著嘴巴,臉上寫著委屈,瞧見我在盯著他看,只能苦哈哈地說,“小憂,我還是不信,主上不會背棄你的?!?/br> 莫說元方不信,如果不是身上還留著那晚的烙印,還記得衛(wèi)飏當時決絕的語氣和殘忍的話語,我……我也不會相信。 他說過那么多的蜜語甜言,山盟海誓,如今再回頭,便是徹徹底底的笑話。 “我胸口的傷,是真的?!蔽铱粗?,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能欺騙我自己,他也不能。 “我知道。”元方再嘟囔了下嘴巴,艱澀為難地看著我?!盎蛘撸魃鲜怯惺裁措[情呢?又或者,這里面有什么誤會?” “是嗎?”我認真注視著元方的眼睛,雖然對衛(wèi)飏不再抱有幻想,但又希望元方能替他找出合理正當?shù)睦碛伞:孟?,好像這樣我便可以原諒他…… 不過我高看了元方,他并不能替衛(wèi)飏辯解什么。膽小鬼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只能淺緩地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我,我不知道?!?/br> 我苦笑搖頭,把東西都歸置好。再晚些時候,奶奶帶著玉娥過來看我,他們看到元方時都有些驚訝。元方給她們保證,自己不會告訴衛(wèi)飏,他在這事情上是堅定的和我站在一起。 奶奶他們不信,我還得陪著笑解釋,“反正一只膽小鬼不礙事,我輕飄飄就能解決。再說它留在我身邊,我正好可以看著他,不讓他去地府傳話?!?/br> 見我堅持,他們沒有再勸,不過玉娥警告元方,告誡他要知道輕重,尤其不許和衛(wèi)飏接觸。 元方干脆點頭,一本正經(jīng)地反駁,“那是必須的,我跟著小憂,他背棄小憂就是與我為敵,我當然不會和他再接觸了。”元方說得信誓旦旦,這種大是大非的原則,他拎得清。 我們閑聊了一會家常,說了說今后的打算。 臨走我送奶奶出門,突然感覺小腹一陣墜痛,竟然疼得直不起腰!我捂著自己的肚子,面色蒼白地看著回奔過來的奶奶,她和玉娥攙扶我進屋,模樣凝重。 我最后的意識,是奶奶緊繃著臉,將手扣在我手腕處,替我把脈。 ………… 待我醒來,腦子卻是昏昏沉沉,意識混沌不清,除掉記得自己剛才昏倒之外,卻是什么也想不起來。奶奶坐在我的床邊,模樣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心虛,不過問她,“奶奶,我剛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痛得昏過去?”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過低頭感慨,老淚縱橫,“造孽,造孽呀?!?/br> 我聽不懂,瑟瑟不安地看著奶奶。 她唇瓣緊咬,將手停在我的小腹上,似乎要吐露一個天大的秘密,為了讓我可以更好的接受,刻意放緩了語氣。“夏憂,你的肚里,懷了鬼胎?!?/br> 我錯愕地看著奶奶,雖然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非常淺顯,不過亦給我?guī)砩钌钫鸷场?/br> 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陷入深深的沉思。 奶奶看著我,須臾后帶著試探地問,“你和衛(wèi)飏,有逾越規(guī)矩界線嗎?” 逾越規(guī)矩界線? 所謂界線,便是人鬼殊途,是兩條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更加不可能會有結(jié)果。但是又規(guī)矩,就會有人想要打破規(guī)矩,千百年皆是如此。 從老家回來出租屋的那日,衛(wèi)飏押著我爬上附近的小山,看了我人生當中的第一場日出。 那時我們還極好,我躺在他的懷里,愜意歡喜地看著紅日緩緩爬上山頭,衛(wèi)飏則以修長的手指,封住我的唇瓣,軟語溫柔,“我想著等這段時間過了,便在地府熱熱鬧鬧地辦一場婚禮,白蘇說了,最近地府死氣沉沉,讓我找個由頭熱鬧熱鬧?!?/br> 說罷,他沖我努了努嘴巴。 那時我明明心花怒放,不過強忍地憋著,竟然板著一張臉質(zhì)問衛(wèi)飏,“所以你娶我,只是白蘇缺個噱頭,你也單純只是想地府熱鬧熱鬧?” “不是?!彼纱喾駴Q了我的氣話,將我抱得更緊,望著已經(jīng)完全升到天上的太陽說。“我不止想要娶你,還想要你給我生孩子,生些可怕聰明的鬼娃娃,圍著你叫mama?!?/br> 雖然想到一群模樣奇怪猙獰的鬼娃娃圍著我繞圈,還要一口一個地叫我mama,這樣畫面著實奇葩…… 不過衛(wèi)飏目光殷切,模樣小心地注視我。 他笑著看我,盼著我能點頭。 我也說不出違背他的話,小心翼翼地點頭,“我想,可是,可以嗎?” 我記得我們的不同,也不敢忘記人鬼殊途的界線。 “你想要,就可以?!毙l(wèi)飏輕柔地以手刮了刮我的鼻尖,親吻我的唇瓣,“你很快,就會有一個我們的孩子?!?/br> 之后,我醉倒在他的溫柔當中,醉倒在金色的朝陽里。 ………… “小憂?”奶奶輕輕推了我一把,勉強把我的魂喚了回來。我怔怔地看著奶奶,遲疑好久后才猶豫地應了一聲。 我恍恍惚惚回過神來,想起奶奶之前問得那個問題,模樣猶豫地點頭。 “我們,逾越了?!?/br> 奶奶聽到這,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再次埋怨,“真是造孽造孽呀?!?/br> 我當時不覺得荒唐,現(xiàn)在倒也不后悔那時的決定。 只是沒有料到,明明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為什么會在短短一月不到的日子里,陡然生出變故? 我不排斥它的到來,卻埋怨時間的不對。 我苦笑地搖頭,不過模樣小心地看著奶奶。 “我……我該怎么辦?” 不再糾結(jié)它是怎么有的,我更關(guān)心它的后續(xù)……奶奶淺淺地看了我一眼,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憂呀,鬼胎和普通的懷孕不一樣,一旦懷上,是不能打掉,也打不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