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無心，但我的確吊足了陳諾的胃口，她用試探的目光，將我自上而下打量了圈，沖我輕輕搖頭，“夏憂，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宿舍里說嗎？我們兩都出來了，你留著王艷一個人在寢室，不怕出事嗎？”

    她一邊說，一邊就要回去。

    我把陳諾攔住，臉上掛著少有的認真，“我們和王艷呆在一起，才會出事?！?/br>
    陳諾更感覺一頭霧水，她努力地深呼吸了口氣，想要跟上我的腦回路，一字一頓地問我，“你的意思是，我們，你和我，會對王艷做什么？”

    她錯愕地看著我，不知道我從什么地方得到這么荒唐的結(jié)論。

    我看著陳諾，盼著她可以冷靜些，也盼著自己可以冷靜些，因為我要說出得答案，會比她剛才的推斷還要來得陡峭，還要來得荒謬?！安皇俏覀儠ν跗G做什么，而是王艷會對我們做什么?！?/br>
    她果然被嚇得愣住了，臉色慘白。

    我突然想起，昨天王艷躺在冰冷的道路上的場景，那穿著披風(fēng)的老人蹲下身子，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面頰，在她的唇上有過短暫時間的停留，有幾只黑色的如蚊子大小的蟲子，順著她的手指，爬進王艷的嘴里。

    那，是蠱。

    蠱蟲，一旦進入到人的身體里，人就會變成蠱蟲的傀儡，失去自我的意識，聽從下蠱人的命令和安排。施蠱的可以人，也可以是厲鬼。托奶奶的福，我聽說過不少和蠱有關(guān)的事情，也知道蠱蟲一般長什么模樣，以什么樣的方式進入到身體里。

    但親眼看到蠱蟲，還要和它打交道，這是第一次。

    我知道這非常難以相信，但陳諾有絕對的知情權(quán)，為了不讓她回到寢室，也為了讓她防范王艷，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我必須告訴她。我說完，模樣認真地看著陳諾，“你，要相信我?！?/br>
    陳諾長長地出了口氣，表情變得越發(fā)凝重起來?！八?，你真相信，這世上有蠱蟲嗎？”

    我點頭，從來沒有如今天這樣認真。

    陳諾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變化，只能聽到她清淺的聲音從嘴里傳出，“我沒有想到你會對蠱蟲有了解，而且還這么篤定相信它的存在。所以，你懷疑那個面店的老板娘？可是王艷說了，除了一碗面之外，他們再無其他關(guān)聯(lián)。吃過她面的人學(xué)校少說也有幾百號人，她總不能挨著一個一個的下蠱吧？”

    陳諾說得對，所以她應(yīng)該只是選取了合適的對象。

    “他們有關(guān)聯(lián)的，而且你還記得雷秀嗎？她也和那個老女人脫不了干系?！敝霸诟舯跀偝悦安说臅r候，聽到隔壁桌的男生討論，說雷秀吃面的時候許愿了，希望自己能和男友早點結(jié)束愛情的長跑，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后很快她就奉子成婚，在班上分發(fā)喜糖。

    我沒有覺得兩件事情有關(guān)聯(lián)，是王艷提醒了我。她吃面的時候許愿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后來果然如愿了，雷秀也是一樣?；蛟S，這就是愿望實現(xiàn)需要付出的代價。

    我被自己的發(fā)現(xiàn)嚇了一跳，心虛地咽了口口水。

    “我還是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标愔Z搖頭，我知道這很難向她解釋清楚，但是還是硬著頭皮繼續(xù)往下說，“我有證據(jù)，證明他們之間是有關(guān)系的?！?/br>
    “手臂上的紋身?！蔽遗Φ亟忉?，盡量讓陳諾能夠明白我的意思，相信我的言論，“之前王艷拿著水果刀捅自己小腹的時候，你有注意到她手臂上多了個梅花的紋身吧。同樣的紋身我在雷秀老師的手上見過，還有那面館老奶奶的手臂上，就在玉鐲的下方，我看清楚了，他們是一模一樣的！”

    我信巧合，可是這也太巧了吧？

    “我還是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陳諾搖頭，往后退了退，和我隔開一段距離。她很難接受我的假設(shè)，甚至覺得我大抵是瘋了。

    “你不信也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就跟著我，我們找面館的老女人對峙。你看看她的手上有沒有紋一樣的紋身?；蛘撸铱梢钥纯?，它有沒有長一只蜥蜴的尾巴！”

    “你都看到了什么？”陳諾錯愕地看著我，臉色越來越難看?！盎蛘撸憧梢匀タ纯葱睦磲t(yī)生，應(yīng)該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你受了刺激。”

    她嘆了口氣，言語輕柔地規(guī)勸。

    我不依，快步往前走，想要找老女人對峙！

    陳諾把我拉了回來，她的頭埋得更低。等抬起來的時候，換了一副詭異、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聲音更是冷得可怕?！拔抑熬蛣襁^她，讓她稍微低調(diào)一些，最好不要打你身邊人的主意。我告訴她，你既然可以在身邊養(yǎng)著一只膽小鬼，說不定就能察覺出她的奇怪?？墒撬灰溃€一定讓我攛掇你，要你過來吃她做的面?！?/br>
    陳諾說完，現(xiàn)在輪到我一頭霧水，一臉懵逼了。我怔怔地看著陳諾，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指著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你這話什么意思？你看得到元方，你和那老女人是一伙的？”

    我和陳諾雖然剛剛成為室友，但是在之前，我們曾經(jīng)在一個專業(yè)班共同學(xué)習(xí)三年多，她給我的印象從來是那種乖巧聽話的好學(xué)生，就算住在一起后發(fā)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陳諾點頭，把自己的長袖卷了起來，露出粉色的梅花，“你單知道王艷他們的手臂上有梅花，但你沒有看過我的手臂，我手上的梅花，和她們的，一模一樣吧?！?/br>
    “你也不用氣勢洶洶地去質(zhì)問她了，我現(xiàn)在就可以幫她回答你，雷秀是她殺的，如果不是你昨晚碰巧見到她對王艷下手，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和雷秀一樣，掏空了五臟六腑，橫死在學(xué)校后山吧?！?/br>
    “為什么？”我想不明白，我既然會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給陳諾知道，就從來沒想過他會是始作俑者。

    “因為，她也在我的身體里種了蠱毒，而且已經(jīng)三年多了。”陳諾苦笑著搖頭，“我家里窮，根本支付不起高額的學(xué)費，我本來想著放棄算了，安安分分地進場工作，但是沒想到那天去了她支起的面館吃面。說來可笑，我看出那個面館有問題，也感覺到了里面陰森的鬼氣，不過大抵是餓了，又或者覺得無所謂，我平靜地吃完了一碗面?！?/br>
    陳諾以非常平和的語氣，似乎說著一個與自己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故事，我小心聽著，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她稍微頓了頓，再繼續(xù)往下說。

    “她出錢讓我上了大學(xué)，并沒有要求我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只說需要我的時候，我?guī)兔秃??！标愔Z嘆了口氣，深表遺憾地說，“我也沒想到，她會殺人，而且還要吞噬她們的五臟六腑?！?/br>
    我聽著，只感覺背后冷汗涔涔。

    有只黑色的小蟲，從我的嘴角爬出，一路往下，落在了我的胸上！

    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