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中斷的儺戲
雖然表情凝重,不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懶散不傷心,“所以,你昨天把靈堂拆了嗎?” 我疲憊地靠在門上,連甩一個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他則面上優(yōu)哉游哉,腳下三步并兩步趕了過來?!八?,到底怎么了?” 無奈地看了衛(wèi)飏一眼,盡量語氣平和地把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和衛(wèi)飏簡單地說了說。“那些家伙,根本不能稱之為鬼,充其量應該只是某人使用的伎倆罷了。拙劣得連我都能收拾,還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來的勇氣,在奶奶的靈堂前班門弄斧?!?/br> 我扁了扁嘴巴,眼巴巴地瞅著衛(wèi)飏,希望他能幫著分析一波。 可惜我顯然錯了,某只在分析之前,先模樣關切地問,“它們來靈堂鬧事,你沒有受傷吧?都怪昨天白蘇有事,剛剛才說完放我回來?!?/br> 我搖頭,揮舞胳膊朝他晃了晃,“我沒有受傷,那群家伙才奈何不了我。我只是清理現(xiàn)場累得夠嗆,不過你回來得也剛好,幫我把剩下的事做了?!?/br> 靈堂還是有些凌亂,衛(wèi)飏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確認我沒事后才站起身子抱怨,“你也就是仗著我寵你,不然就是頂著冥主頭銜的白蘇,也不敢讓我干這種粗活累活,如你這般放肆得使喚我。”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 嘴上抱怨,不過還是乖巧地收拾起了靈堂,我看著衛(wèi)飏忙碌,不自覺地唇角上揚。 “我倒希望,能一直這樣?!?/br> 我只是感慨感慨,哪知道某只竟然聽進去了,還非?!安粷M”地抱怨,“一直這樣,小憂,你該不是要累死我吧?” 他收拾好靈堂后,小叔酒醒回來,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村民們前來吊唁,我看到了幾張昨晚見過的人臉,果然昨天的那些家伙,他們定制了人面,然后策劃了靈堂的暴亂。 “小憂,你不認識你李爺爺了嗎?干嘛一直盯著人脖子看,這樣不禮貌?!毙∈遄擦俗参业氖种?,提醒我收回目光。 我尷尬地笑了笑,大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剛才在看李爺爺?shù)牟弊由嫌袥]有拉鏈的印痕…… “你這丫頭,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毙∈迓裨沽司洌蝗幌肫鸺虑?,“對了,我回來的時候遇到班主了,他讓你帶著王秀去找他。說他會給王秀一個交代,讓玉郎班的每位成員給她道歉,然后聯(lián)系她的家人送她回去?!?/br> “她跟著玉郎班本來就不是個事情,現(xiàn)在又癡癡傻傻的,怎么也得通知家里吧?”瞧我愣在原地,小叔稍微加重了些語氣,模樣嚴肅地安排道,“我今天走不開,交給別人又不放心,你和衛(wèi)飏走一趟,把王秀送去吧?!?/br> 我點頭,去到房里把王秀叫了起來,又簡單地替她收拾收拾了儀容,這才帶了出來。王秀還是小心翼翼地縮在我身后,一雙眼睛畏畏縮縮地東瞅瞅、西看看,眼神畏懼,模樣膽怯。 不過比起之前茫然空洞的顏色,這幅畏畏縮縮的模樣,似乎稍微好轉(zhuǎn)了些。 她躲著衛(wèi)飏,不讓他靠近,只死死拽著我的胳膊。 我沒法只能和衛(wèi)飏保持一兩步遠的距離,走在前面帶路,來到玉郎班表演和暫住的戲樓下。他們今天有表演,戴著面具在舞臺上跳著,手里搖晃著鈴鐺,嘴上念念有詞。 我竟忘了這時玉郎班有演出,帶著王秀過來,顯然有些不合適。今天的演出為的是祈求風調(diào)雨順,豐收和睦,是整個儺戲的重中之重。班主沒有如往常一樣的呆在下面,他在舞臺上載歌載舞,以夸張的動作和殷切的舞步和上古的神靈溝通。儺戲傳承到今日,用作祭祀的實際功效大不如前,更多的是承載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雖然是班主央求我們帶著王秀過來,不過這時實在不方便打擾,我們尋了一處地方坐下,想著看完這出劇目之后,再和班主商討應該怎么安置王秀的事宜。 演出非常精彩,周圍人看得全神貫注。班主也看到了我們,他用眼神示意我們暫時安靜下來,等到結(jié)束之后再商量事情。 可是王秀不淡定,她竟如發(fā)瘋一般地,直接沖上了戲臺!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我想要伸手拽住王秀的時候,只來得及扯掉她的衣袖,便見得她人已經(jīng)沖上了戲臺。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來了力氣,竟然一把將班主推到在地上,取下他戴在臉上的面具,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著、踹著! 這一幕發(fā)生得太突然,我們沒有反應過來,戲班子的人也都愣在原地。 這樣王秀還不解氣,又搶過班主握在手里的鈴鐺,將它砸了個稀巴爛,然后撲向其他人,又打又踹又咬! 我怔怔地看著,竟然忘了要上臺阻止。 戲臺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幸虧有人反應過來,制服了癲狂的王秀。看戲的村民們也反應過來,紛紛叫嚷著要把王秀送到警局去,或者把她趕出村子去。她之前拍照已經(jīng)讓大家非常不滿,現(xiàn)在又大鬧戲臺,更是容不下她。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班主狼狽地站了起來,“大家把這女娃交給我處理好不好?她受了刺激,神經(jīng)稍微有些不正常,大家別和她計較。” “不是,是瘋子就關起來,放出來做什么?”村民們還是不依不撓,一定不能就這么算了! 最后還是班主好話說盡,他們才勉強愿意大事化小,把王秀交給班主處置,不過提醒他說,如果下次還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班主也保不住王秀了。班主松了口氣,千恩萬謝地把大伙送走。 我全程無奈地看著班主,看著他各種求爹爹告奶奶的可憐模樣。 為了控制住王秀不讓她到處亂跑,戲班子的人尋了繩子將她綁住,還有人專門看管著。我和衛(wèi)飏走了過去,班主沖我苦笑,“今天的事情,還真是讓你們看笑話了?!?/br> 我笑不出來,還有些不好意思?!霸挷荒苓@么說,怪我沒有看住王秀,也是我?guī)^來的?!?/br> 我主動把錯攬了過去,一旁的秀娟竟然借坡下驢。 “對,就怪你,誰讓你帶這瘋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