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首的氣息
我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不過很快就收斂起來,“白蘇剛才也來看過了,她都沒有說什么,你能有辦法?” 我并非信不過她,只是暫且端著,然后觀察黑貓的一舉一動。 黑貓扔給我一個白眼,糾正我說法上的錯誤,“白蘇是沒有說什么,她是不想管這種瑣碎到極致的破事,并不是沒有辦法。”黑貓一邊說,一邊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變出一支金屬做的玩意,用爪子捉了扔到我面前。 那玩意長得和摸金定位的尋龍尺一模一樣,只尺寸要稍微小些,指針上飄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銅漆小鬼。 小鬼眼睛瞪得滾圓,張開血盆大口,一只手握著錘子高高舉起,另外一只是斷臂,有無數(shù)的小鬼從它斷掉的殘臂里涌出! 我被嚇得面色鐵青,很想把它直接扔了! 但,還是硬著頭皮握著它,皺眉看了黑貓一眼。黑貓解釋說,“這是專門尋找殘魄的游魂尺,能夠找到人散落在外的殘魂,從來只有尸身完整才能入殮,靈魂完整才能入地府,所以這東西,可是很有用處的哦。” 它吊足了我的胃口,“我感覺到她的殘魄就在附近游蕩,只是迷路沒法回到這具身子里。我可以陪著你一起,把它尋回來。” 我稍微地嘟囔了下嘴巴,雖然是有那么些心動,不過立場非常確切。 “我又沒說一定要趟這渾水?!蔽亦洁炝司?,故作輕松地把自己摘了出來。黑貓扔給我一抹嫌棄的表情,“她是和你八竿子打不著,但是晚了,那抹殘魄說不定會被其他的孤魂野鬼吃了,這也沒關(guān)系嗎?” 我臉還是繃得緊緊的。 黑貓繼續(xù)將軍,“我剛才也說了,我是白蘇的一魄,你們現(xiàn)在立場統(tǒng)一,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br> “去就去!”我吼了它一句,眼珠子瞪得滾圓滾圓。 黑貓心滿意足地點頭,讓我舉著游魂尺在前面帶路,它則模樣優(yōu)雅地跟在后面。 一人一貓的組合非常特別,在游魂尺的引導(dǎo)下,我們竟然回到了白天唱戲的戲臺。這里白天熱鬧極了,不但有看戲的村民和表演儺戲的演員,還有跟著音樂一起群魔亂舞的厲鬼亡魂…… 不過現(xiàn)在,只有寂靜和清冷的風(fēng)。 黑貓帶著我,輕手輕腳地去了戲臺的二樓,我們就是在堆放雜物的閣樓找到被五花大綁的王秀…… 所以,那一魄,還留在那里? 我小心地咬了咬唇,上樓梯的時候隱約聽到有說話的聲音,趕忙躲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瞧了眼。 閣樓里有三五人正在竊竊低語。 我認出他們都是戲班子的人,之中就有看王秀很不順眼的秀娟,小妮兒鐵青著一張臉,模樣委屈,“師傅也真是的,我不過是覺得王秀纏著我們實在礙事,就開了個無關(guān)痛癢的玩笑,結(jié)果他老人家竟然真生氣了,還讓我給王秀道歉。不是,她算什么玩意?!” 她氣不過,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嘴巴氣鼓鼓地能掛油壺了! 雖然班主有代表他們來給王秀道歉,還把他們罵了個狗血噴頭,只他們果然口服心不服,嘴上道歉了,私下卻聚在一起有另外的打算。 除掉秀娟之外,其他人臉上都帶著表演用的木質(zhì)面具,大概是之前在彩排,就被秀娟捉了上來,聽她各種抱怨。我在白天的時候見過那些面具,雖然具體不能對應(yīng)面具下的臉長什么模樣,不過眼瞅著面具還是挺熟悉的。 剛才我也是靠著面具才確定他們是戲班子的人。 “就是,就是?!庇心腥藢π憔甑恼f法表示附和,“她每天纏著我們戲班子不放,演出演出跟著,排練排練跟著,又是照相又是采訪,別提多討厭了?!?/br> “可是偏偏班主還向著她,竟然還要我們道歉?”秀娟氣不過,狠狠地踹了旁邊的柱子一下,塔樓上了年紀,竟然輕輕地晃了晃。 “你小聲點,別把師傅招來了。”男人提醒秀娟,“師傅今天是真生氣了,如果發(fā)現(xiàn)我們聚在這里,又聽到我們的談話,他……他可能會把我們趕出戲班。我們學(xué)了十多年的儺戲,可能以后都沒法唱了。” 平心而論,無論是儺戲的普及程度還是受眾都日趨小眾,玉郎班算是儺戲中的代表和翹楚,他們離開玉郎班后還真找不到能讓他們繼續(xù)唱戲的地方,只能為了生計被迫轉(zhuǎn)行。 他們不希望,也不想落到如此下場…… “我不管,這都是王秀欺人太甚,這口氣,我真咽不下去!”秀娟咬牙切齒,模樣認真地說,“我想好了,把事情做得干干凈凈,除掉王秀,也不讓師傅察覺。你們放心就跟著我一起,如果不放心,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反正今晚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去!” 我聽得毛骨悚然。 秀娟似乎起了殺心……可是想想她的動機,我又覺得不至于。 王秀只是對儺戲感興趣,會采訪會拍照的確有些不勝其煩,但到底只是些簡單的小事情,沒必要一定弄個你死我活的。 “她還真是一不做,二不休?!焙谪垳\淺地嘀咕了句,竟然對秀娟表示欣賞,“她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我們,說不定是同類。”它愿意把自己和王秀相提并論,絲毫不覺得這比喻有欠妥的地方。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剛準備退下去暫時離開,不讓他們察覺到我的偷聽…… 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一縷淡薄的鬼氣。 我吸了吸鼻尖,這抹鬼氣雖然淡薄,但我一下嗅了出來。它是拔首的氣息,確切地說,是那些纏繞在梁姣身邊,為她提供養(yǎng)料的拔首。 她,就在附近? 我趕忙躡手躡腳地下樓,順著氣息追了出去。 黑貓在后面跟著,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不找王秀的殘魄了嗎?你這丫頭,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把身子轉(zhuǎn)過去,將手里的游魂尺遞到它面前。 “找王秀殘魄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