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問題?！毙l(wèi)飏先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搬出了白蘇的名號，果然把長墳鬼給震懾住了。他嘴上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對我們的態(tài)度，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衛(wèi)飏感覺滿意地點了點頭，唇角笑意更深。

    “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那個給你修建墳墓的高人，他現(xiàn)在是生是死？如果我想找到他，應該用什么方法，或者怎樣和他保持聯(lián)系？”

    長墳鬼緘默，似乎有些不愿開口，衛(wèi)飏見狀，友情提醒一句。“你是長墳鬼，你的墓xue修建得非常有特色，只有精通巫醫(yī)巫術的人，才能修成這樣，并且你在死后，還真手長腳長，算是了了之前的夙愿?！?/br>
    長墳鬼被衛(wèi)飏的話驚到，眼珠子竟然滾落到地上，他一邊慌亂地撿著落在地上的眼珠，一邊著急忙慌地搖頭，“哪……哪有什么高人，我自己懂些術法，為了不讓下輩子繼續(xù)矮小著，所以我才給自己修建了這么一個墓。有……有問題嗎？”

    他明顯已經(jīng)心虛，不過還是鼓足勇氣，順著之前的話，繼續(xù)補充?！熬退?，就算你是地府的將軍，替冥主效命，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把捉了，給我上刑！”

    “當然，我不會捉你。”地府從來最講究公平，修墳就是個人高興，別說修成兩倍的大小，就是修成十米八米，也只是個人的愛好，算不上什么問題?！安贿^勞煩請你告訴我，你是怎么在自己死后修建墳墓。還有，你如果真的會些巫術，那不妨說出來，我們交流交流?！?/br>
    長墳鬼剛才胡謅的借口著實可笑，衛(wèi)飏更是不留情面地拆穿。他面上徹徹底底掛不住，只能保持沉默。

    不過身子，稍微往后退了退。

    衛(wèi)飏沒有再繼續(xù)逼問他，卻是話鋒一轉，“那好，我問你第二個問題。今天水上的那場sao動，渡船的突然翻了，和你有關系嗎？”

    我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

    長墳鬼的表情，更難堪了。衛(wèi)飏盯著長墳鬼，不愿意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的變化，長墳鬼被盯得別提多不舒服了，索性直接了當?shù)匕咽虑槌姓J了?！皩Γ挛绲氖虑槭俏易龅??！?/br>
    他承認得，倒也干脆。

    不過旋即補充說，“就算事情是我做的，但到底沒有鬧出人命，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到了地府，最多領一頓責罰，很快又能回來。你是鬼將，也不能徇私枉法，就地把我給辦了吧？”

    他竟然重新得意起來，模樣較之前囂張了不少。

    這幅嘴臉實在太可惡，我也看不下去，干脆爆了出來，不過衛(wèi)飏伸手把我攔住，“你說得對，我們的確奈何不了你。我肯定會依循地府的律法，你還不值得我破例。”

    作為鬼將的衛(wèi)飏，深深知道律法的重要性。他也一向會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不會觸碰到底線。除了……

    除了，那件事。

    他違背了自然的規(guī)律，重塑了梁姣的身子，甚至不惜擔上數(shù)百年的酷刑。就算和白蘇私交甚篤，也沒法免去刑罰。我不知道，在衛(wèi)飏受刑的時候，在他上刀山下火海的時候，心里會不會稍微有些悔意，覺得不該不能……

    長墳鬼剛才是在賭，得了衛(wèi)飏的答案之后，明顯松了口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我深深覺得，它就該到地府里好好被收拾一頓，然后就什么話都會說了。比如是什么人用術法給他修建了陵墓，還有他到底為什么要弄翻渡船，如果不是想要一船人的性命，那么他要什么……

    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迫使我從中挖掘信息。

    “夏憂?！毙l(wèi)飏突然叫了聲我的名字，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的臉上竟然又露出一抹深沉復雜的笑容，不過用手輕輕敲了敲我的肩膀，“時候不早了，你不方便長時間呆在水下，我們回去吧?！?/br>
    他說得很緩很慢，我聽得清清楚楚?？稍谶@瞬，我還是覺得自己幻聽了……

    就，這么走了？

    長墳鬼，衛(wèi)飏不管了？

    我還想繼續(xù)追問他是為什么，但衛(wèi)飏已經(jīng)架著我離開，我嘟囔著嘴巴，有些不大情愿地上了鬼船。長墳鬼目送我們離開，期期艾艾的表情里有了些慌張。

    他很清楚，就算今天衛(wèi)飏無功而返了，很快也會再和他見面。

    他，逃不掉的。

    …………

    鬼船浮出水面，我用手輕輕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痛感提醒自己，我的身子又恢復如常。而且剛才在水下的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不是我在做夢。下了鬼船之后，沿著河岸往回走。衛(wèi)飏一路上都很沉默，良久才把身子轉了過來，“小憂，長墳鬼雖然厲害，但絕對不是白蘇讓我們找的那只。我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沒有動它?！?/br>
    道理我都懂，只是很詫異，沒想衛(wèi)飏竟然會特別地給我交代一二。

    回到工地，衛(wèi)飏主動地進了柯正浩睡著的集裝箱，把另外一個留給了我。進屋之后，架不住身上的疲憊，我很快睡著了，再進到夢里……

    這個夢，正好沿襲了之前的那個。

    在夢里，我又見到了那個奔走在亂世當中，四處化緣，救濟災民的僧人。他衣服更是襤褸，身形也瘦弱憔悴，不過還是不住地將自己的食物分給災民。只是身子不堪重負，竟然昏倒在路旁。

    他就這么死了，災民為了感謝他，給他做了金身，金身供奉在寺廟里，享受煙火朝貢。

    我看著這一切，以旁觀者的角度……

    他算，死得其所。

    金身的旁邊，放著一塊長生靈位，上面寫著僧人的名字，只是用的梵文，我恰巧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不過和我平時總夢到的各種魑魅魍魎相比，這個夢，倒是難得地溫和、平靜。

    我甚至，感覺意外。

    …………

    這么一來，大概因為心里的平和，竟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我不想起來，直到衛(wèi)飏敲了敲集裝箱的門。

    “夏憂，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