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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汸一愣,老家伙竟然會說這種話?哎喲!連明曜都沒說過這樣的話,他心里很高興,臉上卻還是冷冷的,用眼角瞥開曜。 一旦開口,開曜的勇氣也來了,話匣子終于大開。 他又道:“這些日子寨子里挺閑的,我就想在屋后多栽幾株海棠,就上山來了,看到山下遠處的風景,一時就看呆了……” 祝汸不為所動。 開曜又小心翼翼問:“祝,祝汸公子,你又怎會在此處?” 祝汸瞄他。 開曜再道:“你,你不是被我給氣走了……” 祝汸差點跳腳,也不裝了,回頭便道:“你也知道我是被你給氣走的?你果然是故意氣我的!那你倒是給我句話,我哪里對你不好,你當著那么多人不給我面子,非要攆我走!你又當我是什么了!回頭來,還能給我這么一句話!難道還是我的錯不成?怎么,這地方,只能你來,我來不得???!” “不是,不是的!”開曜著急地再擺手。 “那你給我個原因!” “…………” “不說?那我走了!我這回走個徹徹底底,永永遠遠,你可再別想看到我了!”祝汸說罷,回身便要走。 開曜再追回來,再擋在他面前,面紅耳赤:“別,別走?!?/br> 聽到這句話,祝汸的腳步一頓,緊接著鼻子便有些酸,天也跟著暗了,雖說已做好萬全準備,被老家伙說了這么句話,心中委屈與不解還是全都涌了出來,本不想再糾結(jié)此事,隨便說幾句就成,這次回來,踏踏實實地幫老家伙做些什么,好好陪著老家伙就好了。 祝汸卻又忍不住,到底還是傷心問:“那你到底為什么趕我走?!?/br> 開曜的眼神如化了的水,祝汸看得心中更為委屈,眼眶漸紅,開曜跟著皺眉,滿臉自責與心疼,他再往前一步,離祝汸更近,卻又一字不言。 祝汸抽抽鼻子,抬起腳,開曜的肩膀則是往下一耷,低聲道:“因為我不想連累你?!?/br> “連累我?”祝汸不難過了,而是好奇地看他。 什么叫連累他?他非常不解。 開曜卻只顧著看他,并沒有說緣由。 祝汸便有些著急,催他:“說呀,什么叫連累我?” 開曜這才笑了,是很不好意思的青澀笑容,與辛曜像極了,祝汸看得又是一呆。開曜則是拉了他的手,將他拉到原先發(fā)著呆的地方,開曜指了山下給祝汸看:“你看。” 祝汸看了,這個位置看過去,幾乎能將整個慶平縣都看在眼底。 開曜指著慶平縣說:“那是慶平縣,再遠處那個山頭,原先是狼頭寨?!?/br> “原先?”祝汸抓緊問。 開曜側(cè)臉看他,羞澀笑:“被我收回來了,狼頭寨,被我給滅了,就在十日前?!?/br> 祝汸心中很吃驚,短短幾個月,開曜就把據(jù)說極為兇殘,就連西風寨也多有忌憚的狼頭寨給干掉了? 開曜則是繼續(xù)說:“再遠處,那是西風寨,更遠更遠處,是許許多多寨子,這些寨子威名遠揚,人人輕易不敢得罪,更別提被這些寨子包圍的明池山莊,那就是種在隴西郡幾百年的,最為堅韌的一棵大樹?!?/br> 祝汸覺著自己聽出了些許的門道,他也不說話,聽開曜自己說。 “那日滅了狼頭寨,站在他們山頭往下看,看到我們慶平山時,我突然明白了那句讀書人都愛說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祝汸點頭。 開曜的雙眼漸漸漫上些許興奮,聲音倒是平靜:“我也突然發(fā)現(xiàn),我比我原本以為的,比我想象的,要厲害更多,也想要得到更多?!?/br> 祝汸的腦袋微揚,看他說話。 開曜看他一眼,嘴角微翹,再看山下,聲音越發(fā)平靜:“我就想,會不會有一天,我能走出慶平山,走出狼頭山,甚至走出西風山,我將來能站在更多的山頭,看更多的風景。我甚至想取代明池山莊的存在,我——” 開曜說到這兒,終于有些許的忐忑,他又看了祝汸一眼。 祝汸滿眼都是溫和與明了的信任。 開曜腦袋一沖,將那段在自己心中反復(fù)想了多日,卻從來沒有勇氣說出的話說了出來:“東南北都有皇帝了,我,我想當西邊的皇帝!” 他說完,立即再看祝汸。 祝汸則是輕輕一笑:“只想當西邊的皇帝?” 開曜微愣,祝汸也往前走了一步,卻沒有甩開開曜的手,而是看向更遙遠的北方,悠悠道:“那是原先的熙朝京城所在,如今是你口中的北方皇帝。過去幾百年,整片天下,都是他的,被熙朝的皇帝牢牢掌在手中,哪兒還有什么東邊的皇帝,南邊的皇帝?!?/br> 開曜便有些不解,不知他說這話的意思。 “這就是天下,有合就有分,史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合久必分,分久也必合。即便北邊的皇帝如今只剩下七八座城池,還要拿著舊帝的玉璽,自稱正統(tǒng),苦苦支持,這是為何?因為他們曾坐陣那處,看了幾百年這整片江山,他們賞過北方的雪,踩過江南的綿綿細雨,他們吃過西北的牛羊rou,也嘗過嶺南的妃子笑,他們知道這整片天下到底有多好。他們,舍不得放,他們夢想有一日,能夠再度擁有這片天下。” “南邊的皇帝也好,東邊的也好,他們都知道這個道理,人從來是貪婪的,所以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甚至想要拉攏你們。他們都想要一統(tǒng)天下,想要留名史冊,被后人敬仰與膜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