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祁眼眸一轉(zhuǎn)，含笑不語。

    “你笑什么？”

    鳳祁：“若真有你說的這么簡單，為何書院弟子輕易不敢下界歷練？”

    季朝云眉宇輕蹙，還是沒明白他的意思，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鳳祁不答，從懷中取出一本功德簿。

    “我們此番下界獲得的功德可以共用，但每人賺取的功德卻是分開計算。不妨這樣，我們比試一番?！兵P祁抬手指向西方，道，“昨日下界時，我看見此地以西三百里外有座城池。給你六個時辰的時間，戌時二刻，我們在城中最大的酒樓里見面，比一比誰的功德更多，如何？”

    季朝云不用想都知道這人又在給他下套，當(dāng)即道：“你下界歷練多次，自然懂得關(guān)竅，我憑什么與你比?！?/br>
    鳳祁笑道：“怎么，還沒開始就打算認(rèn)輸了？”

    季朝云偏頭不語。

    “我縱然有竅門，但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自己去找不就是了？又或者……”鳳祁眼底笑意更深，低聲道，“你叫我聲師兄，再撒撒嬌，說不準(zhǔn)我就把竅門告訴你了?！?/br>
    “……”季朝云轉(zhuǎn)身就走，“不說算了?！?/br>
    鳳祁在身后叫他：“哎，那賭約就算定了？輸?shù)娜艘饝?yīng)贏的人一個要求?！?/br>
    季朝云頭也不回道：“賭就賭，輸了你別反悔！”

    季朝云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上，鳳祁遙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眼底滿含笑意。

    這小傻子。

    .

    幾個時辰后，雁北城。

    季朝云快步穿梭在暗巷內(nèi)，他騰身而起，在空中轉(zhuǎn)身躍下，一劍將面前那道逃竄的黑煙劈成兩半。黑煙內(nèi)傳出一道尖銳哭嚎聲，而后便在風(fēng)中消散開來。

    他身體穩(wěn)穩(wěn)落地，收了劍，取出懷□□德簿翻開一頁：

    他那原本空無一物的功德簿，如今已經(jīng)滿滿當(dāng)當(dāng)出現(xiàn)了一整頁字跡。季朝云快速掃過，視線落到最下方。

    一行小字緩慢浮現(xiàn)出來：誅殺魘妖，功德五點。

    “……”

    直到現(xiàn)在，季朝云才明白為何鳳祁說書院內(nèi)沒多少弟子愿意主動下界歷練。

    天道對于功德的計算實在苛刻，接濟百姓一次，功德記兩點，除一只徘徊人間不去的游魂，功德記三點。

    像這等在城中吸人精氣為生的魘妖，竟然也只能增加五點功德。

    季朝云忙碌了快六個時辰，功德值只增加了二十余點。

    他們下界的時限只有九十日，要這么算下來，想積滿三千功德，他得不眠不休才能完成。

    季朝云嘆了口氣，收起功德簿，轉(zhuǎn)身，一名年紀(jì)不過兩三歲的幼童正站在巷口歪頭看著他。

    幼童眉目俊秀漂亮，衣著華貴，看上去是富貴人家出身。他似乎并不怕人，一雙眼睛懵懂的眨了眨：“爹、爹爹……”

    “……”

    季朝云此生還沒有過被人當(dāng)街認(rèn)爹的經(jīng)歷，眉梢不自覺一抖，走上前：“小孩，你怎么會在這里？”

    “爹爹，找不到……找爹爹?！庇淄鲱^看他，吐字不清道。

    原來是走丟了。

    幫孩子尋找父母……應(yīng)該也能算是功德一件吧。

    季朝云蹲下身，對上幼童那雙水潤明亮的眼睛，心里一下便軟了。他伸手摸了摸幼童的臉，溫聲道：“我?guī)闳フ夷愀改?，好不好？?/br>
    幼童頓時眉開眼笑：“爹爹，爹爹……”

    “……”

    季朝云沒與個小孩計較，施法變出只符鳥，在幼童身上聞了聞，而后便朝前飛去。

    片刻后，季朝云抱著幼童行走在街市上。

    這名為雁北的城池不算太小，許是因為處交通要塞之地，人群來往密集，街市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那符鳥引著二人一路往前，很快在一座府宅前停下。

    季朝云把幼童放下，抬起手指，讓符鳥停在自己手背上。

    符鳥在他手背上抖了抖羽毛，長長的尾羽絢麗奪目，十分漂亮。若鳳祁在場就能看出，這與他平時幻化出的原形模樣極為相似。

    幼童仰頭看著他，雙臂張開：“鳥……小鳥……”

    季朝云低頭看向他：“喜歡這個？”

    “喜歡?！?/br>
    季朝云斟酌片刻，口中輕聲念咒，符鳥周身沐浴在白光之下，翅膀收攏，幻化為一枚玲瓏剔透的小鳳凰玉墜。

    那玉墜不過拇指大小，季朝云俯身將玉墜掛在幼童脖子上，輕聲道：“這小鳳凰就送給你了，別告訴別人，這是我們的秘密。”

    幼童困惑地歪著腦袋：“小鳳凰……？”

    季朝云笑了笑，還想再說什么，宅子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少爺！”

    一名妙齡女子從宅院里快步跑出來：“少爺你跑到哪里去了呀，老爺和夫人快要急死了?！?/br>
    幼童扯了扯季朝云的衣擺，道：“找、找爹爹?！?/br>
    女子抱起幼童，朝季朝云屈膝行禮：“是公子將我家少爺送回來的嗎？”

    “是?！?/br>
    女子道：“還請公子與我進(jìn)門，我家老爺和夫人一定會好生謝過公子?！?/br>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麻煩?！奔境频溃斑@孩子已經(jīng)送回來，就此告辭?！?/br>
    他說完這話，便轉(zhuǎn)身離去。剛沒走出去沒多遠(yuǎn)，忽然看到一抹修長的身形站在不遠(yuǎn)處的街口，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居然把我送給別人！”雁北城最大的酒樓內(nèi)，鳳祁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