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祁還想再說什么，天樞忽然道：“可以。”

    搖光：“天樞君……”

    “鴻蒙書院立院以來，從未招收過下品靈根弟子，這規(guī)矩不能破?！碧鞓械?，“就按開陽君所言去辦吧?！?/br>
    .

    議事殿的門徐徐打開，季朝云抬起頭，開陽仙君與搖光仙君走了出來。

    季朝云朝二人行禮，開陽冷哼一聲，視若無睹地快步從他身邊走過。搖光仙君反倒熱切迎上來，扶了季朝云一把：“站累了吧，已經(jīng)沒事了。”

    “仙尊，我……”

    搖光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別理開陽君那家伙。他掌管督考殿，江城是他得意門生，昨日輸在你手里，他心里肯定不悅。你聞聞，好大的酸味?！?/br>
    “……”季朝云沉默片刻，問，“那我……我能留下了嗎？”

    搖光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手中的竹簡，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道：“我問你，你為何要來鴻蒙書院？”

    “我……”

    季朝云斂下眼。

    “鴻蒙書院？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數(shù)百年前的星空之下，男人將他摟在懷里，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與說話時微微震動的胸腔透過脊背傳來：“鴻蒙書院乃仙域最高學府，自鴻蒙書院修煉完成后，可前往仙域各處謀職，或成為鎮(zhèn)守一方的仙官，更重要的是……”

    “鴻蒙書院擁有仙域唯一一處通往神域的通道，登天之門?！?/br>
    “不過，成神可比凡人飛升仙域困難千萬倍，你想去神域何需如此麻煩?！蹦腥司o貼在他耳邊，聲音溫柔，“等此間事了，我便親自帶你去，好不好？”

    當初的允諾歷歷在目，可他們誰也不曾想到，這看似簡單的諾言，竟過去這么久也沒有實現(xiàn)。

    季朝云閉了閉眼，輕聲回答：“我……不想碌碌一生，永遠只是個散仙。”

    這回答在鴻蒙書院內(nèi)并不少見，搖光點點頭：“我明白了?！?/br>
    搖光：“方才天樞君已經(jīng)決定，讓你暫且留在鴻蒙書院，先入黃字級，與尋常弟子一道修行。不過鴻蒙書院從未招收過中品靈根以下弟子，因此，你有期限?！?/br>
    “期限？”

    “你只有三個月時間。”搖光比出三個手指，認真道，“三個月后的季考你務(wù)必通過，倘若落到了丙等，便會被提前退學，明白嗎？”

    “我不會?！奔境频溃跋勺鸱判??！?/br>
    “好孩子。對了，弟子服還沒領(lǐng)吧，你先去料理這些瑣事，然后回弟子院休息。今日沒有安排功課，你先自己熟悉熟悉，以后有事可盡管來找我?！?/br>
    “我……”季朝云張了張口，卻忽然想到了什么，生生將到了口邊的話咽下去。

    他最后朝搖光仙君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

    議事殿內(nèi)只剩下鳳祁與天樞仙君兩人。

    天樞仙君品茶間隙睨了鳳祁一眼，后者送走了搖光、開陽兩位仙君后，便無所事事站在堂下。天樞詫異問：“他們都走了，你怎么還不回課舍？”

    鳳祁看上去比他更詫異：“我以為叔父還有事要單獨與我交代?！?/br>
    鳳祁乃鳳族二太子，現(xiàn)任鳳族長的胞弟。而天樞仙君，則是他們的親叔叔。

    天樞眼眸古怪地閃動一下，道：“與你說過，在書院內(nèi)不要這么叫我?！?/br>
    “是，仙尊?！兵P祁回答得痛快，但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二人又靜待片刻，鳳祁問，“所以，仙尊當真沒有什么事要告訴我？”

    天樞：“你覺得我應該與你說什么？”

    “沒有也罷，弟子倒是有個小問題想問。”鳳祁道，“敢問仙尊為何要對季朝云如此優(yōu)待？”

    天樞君動作頓了頓，反問：“我優(yōu)待他了么？”

    鳳祁悠悠一笑：“搖光仙君是什么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他絕不會對一名新生如此上心，除非，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您舊傷未愈，已經(jīng)閉關(guān)了許久，可今日聽聞季朝云靈根一事，便急急忙忙趕來議事殿。叔父，您還想繼續(xù)瞞我么？”

    天樞問：“所以，方才你是因為這樣，才替他說話的？”

    鳳祁眸光微動，沉默了片刻才道：“哪怕我不替他說話，叔父也會將他留下吧?！?/br>
    天樞沒有再回答，議事殿內(nèi)陡然沉默下來。

    二人一坐一立，鳳祁沒有催促，略微抬起頭，平靜地與天樞對視。他周身氣度絲毫不減，就是在這位在鳳族與仙域都德高望重的長輩面前，也不顯弱勢，反倒隱隱有些勢均力敵。

    不知過去多久，天樞終于緩緩開口：“季朝云……你當真不認識這個人？”

    鳳祁一怔，昨天初見時，季朝云也問過他同樣的話。

    鳳祁出生后一直留在鳳族，沒有踏出過半步，自五十年多前入學鴻蒙書院，期間雖曾下凡游歷，可從未結(jié)交任何龍族。

    而且，他腦中從未有過任何殘缺不全的記憶。

    鳳祁狐疑地皺了眉：“我應該認識他么？”

    “不，你不認識他……你當然不會認識他?！碧鞓卸俗魑?，遙望著堂下的鳳祁，卻像是透過他，看見了某些更深更久遠的東西。

    鳳祁還要再問，天樞忽然輕輕道：“此人與鳳族有淵源，鳳族子弟遇他，無論何時，需以禮相待，盡心幫扶。”

    鳳祁一怔。

    鳳族出身高貴，性子天生高傲，在仙神兩界地位崇高者不算少數(shù)。他還從未聽過有什么人，擔得起讓所有族人“以禮相待，盡心幫扶”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