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頭，您先放……放開，咳咳，我……說不……出……”唐楊這一下正揪住那暗衛(wèi)緊扣的領(lǐng)口，憋得他一張臉漲的通紅，險些背過氣去。

    唐楊聞言五指松了松，只是手還扣在那暗衛(wèi)領(lǐng)上，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眾人原先還以為蕭贊與齊妃之間是什么旖旎香艷的風(fēng)流韻事，然而此刻看到頭兒這般謹(jǐn)慎的模樣，有些個年長些的暗衛(wèi)已隱隱嗅出這背后事情似乎另有隱情，悄悄地向外圈挪上幾步。

    也只有像這等嘴巴把不住門的新進暗衛(wèi)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兀自傻愣愣地向前湊，不知道自己早已大禍臨頭。

    那暗衛(wèi)清了清喉嚨，見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就是平日里隨意使喚他的那些上級也有一瞥沒一瞥地向他看來，心中得意，也不故弄玄虛，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刂v出這傳聞的來源：“我有一個放出宮的遠(yuǎn)房表親姑奶，前年才放出宮來，正寄住在我家。她先前一直在膳房做使役，為冷宮里的下人送飯，我也是無意中聽她和旁人談起的?！?/br>
    “聽說那齊妃本是良家女兒，因家中親眷獲罪沒入教坊，成一籍籍無名的舞姬。陛下昔日還是陳王時，有一次去教坊散心，于一處池塘邊遇見齊妃，驚為天人，遂托人將其引薦入宮，獻于先帝，恰投先帝之所好。”

    蕭贊未稱帝時雖有封地，但一直燕居在京，雅好舞樂，乃是朝中有名的閑散王爺。陳王獻教坊美人于先帝一事雖為不少朝臣所不齒，然而礙于先帝寵愛齊妃，對方又是王爺，有些事情明著說出來反而有挑撥天家兄弟之間關(guān)系的意思，故大家也只敢暗地里默默傳些閑話。再后來陳王上位，手段強硬地處理了一批舊臣，由此，更是無人敢嚼皇帝的舌根，這些舊聞也就漸漸湮沒在了角落里。

    唐楊雖然知道齊妃與皇帝有舊，然而他也是第一次這般完整地聽說這二人相遇的經(jīng)歷，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時間心底的好奇占據(jù)上風(fēng)，他按下更深處那一點微末的不安，又將手稍稍松開些，挑了挑眉道：“繼續(xù)說?！?/br>
    那暗衛(wèi)得了鼓勵，說得更加起勁：“當(dāng)年先帝在后宮駕崩，先太后一口咬定齊妃媚主引禍，本要拿她問罪，是陛下登基查清前因后果，先帝乃是心疾突發(fā)而逝，又憐惜齊妃遭此大變，痛失胎兒且患上瘋病，故免去一死，安置在冷宮特意著人照顧來著?！?/br>
    “陛下之所以對齊妃如此照顧，應(yīng)也是念著當(dāng)年一面之緣的情分吧。據(jù)說當(dāng)年齊妃之所以以舞姬之身寵冠后宮，容貌也是……”

    那暗衛(wèi)本來還想繼續(xù)拿齊妃的容貌來做些談資，然而話還未說完，冷宮外院的大門卻忽地被人從外推開。

    唐楊他們正站在殿前說話，烏泱泱的一群人打眼得要命，那人甫一進門，銳利的視線掃過排排殿宇，也不往別處去，徑直就向他們這處撲來，來勢洶洶。

    眾人下意識地抽出身上所帶的兵器便要阻其沖勢，然而青鋒才出鞘，長鞭還未揚，那人卻先一步于一片密密麻麻的細(xì)雨針陣前停下腳步，隔著老遠(yuǎn)就大聲呼喝起來。

    “唐校尉，唐校尉，我不是賊人，我是陛下派在宮門值守的禁衛(wèi)，方才有兩名賊人擅闖宮禁，如今正往東宮方向去，城外大營也有驍將來報，說是有人在軍中引發(fā)sao動。統(tǒng)領(lǐng)已命人追著那賊人前往東宮保護太子殿下，只是城外調(diào)兵需請陛下虎符出宮，敢問陛下可在此處？”

    怎么這么巧，宮內(nèi)宮外同時出事？唐楊及時抬手，壓下身邊眾人蠢蠢欲動的兵刃，又對著身邊的副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前去卸下那禁衛(wèi)身上的武器，將人押到廊下暫時看管起來。如今事態(tài)緊急，容不得他多想，故他只是略一思索，果斷地轉(zhuǎn)身推開身后閉合的殿門。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原本殿中似乎還在好好說話的二人已不知在何時爭吵起來，大門一開，皇帝暴怒的吼聲就像是一把尖刀似地直接扎進他們耳中，顯是怒極。

    “姜齊，你別忘了，你小弟姜宋還在永州，你若不想讓你姜家一門斷子絕孫，最好還是把他和舍利的下落說出來！”

    齊妃正被蕭贊掐著喉嚨壓在柜上，喉中猶自斷斷續(xù)續(xù)地咳出數(shù)聲冷笑，她的面容因窒息有些猙獰，唯有一雙眼睛分外清亮，仿佛所有的神識在這一刻直沖天靈，再無一絲混沌。

    她一邊笑，一邊厲聲回道：“我們……姜家因你之故早就沒了，咳咳……如今你還要趕盡……殺絕……小弟……威脅我？呵呵……你害的人還不夠……好哈……哈，我齊家滿門……謀朝篡位的豺狼皇帝陪葬……你……死也別想知道……下落！”

    “那我今日就殺了你！”

    “咚！”

    走在后頭關(guān)門的暗衛(wèi)于震驚之下無意識地松開手，黃銅制成的門環(huán)撞在門框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聽到身后動靜，大殿深處的皇帝從陰影里轉(zhuǎn)過頭來，唐楊等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們眼前的皇帝簡直和換了個人似的，這一個臉上青紅交加，頸處青筋暴露，暴戾得幾乎要將身前女子撕成碎片的模樣，哪里還是平日里溫文恂雅的仁君圣主。

    在震怒關(guān)頭被唐楊等人擅自闖入，蕭贊邪火攻心，索性也懶得再端起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只是收回已經(jīng)在齊妃頸上掐出數(shù)道血痕的右手，回身氣急敗壞地催促道：“殺了這個瘋女人！”

    然而他等了片刻，唐楊等人卻被這從未見過的一幕嚇住，還愣在原地，他等得不耐煩了，遂大步上前從一暗衛(wèi)手中奪過一把長劍，雙手抬高，用盡力氣也要把齊妃釘死在這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