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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人接近墻外停著的馬車,季云崔上前一步,也不見他高喊,而是直接一聲長嘯,在驚飛樹上棲息的那幾只雀鳥同時,喚醒車中小憩的少年。 沈孟虞站在季云崔身后,他看著那貪睡的少年手忙腳亂地從車廂里爬出來,迷迷糊糊地抓了韁繩就要趕馬,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掠過小賊狡猾機靈的樣子,搖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怎么?”季云崔聽覺敏銳,沈孟虞這一聲輕嘆只流露了一瞬,便被他捕捉到耳中。 “沒什么?!?/br> 沈孟虞不答,只是跟在他身后爬上馬車坐定。 然而又過了半天,就在季云崔正打算就meimei季云鸞的事與他說道說道時,卻忽然聽見沈孟虞低聲開口,最終還是將自己心里的籌謀與他解釋清楚。 “若那小賊身份不假,我們一直苦惱的證據(jù)一事,大概就有著落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 1.叢林:佛家的寺廟、院塔都可以稱作叢林,指建筑而不是樹木。 2.躞蹀帶、礪刀石:唐代武將間比較流行的一種腰帶,上面懸掛算袋、勵石等七種東西,俗稱“躞蹀七事”。文中借用此名,與文臣的玉帶區(qū)別一下。 3.小擒拿借了一點武術的名詞,作者瞎幾把寫,大家瞎幾把看吧== 小季同學是超可愛的助攻!一個有少女心的大漢! 第5章 rou食者鄙 沈孟虞與季云崔在山中密談了約一個多時辰,不過定國公家駕車的駿馬腳程快,一路下山回到城中時,不過未初,也只比沈府馬車入城晚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足以讓方祈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身風塵痂垢,換上沈管事從沈孟虞舊衣箱中翻出的一身淺蔥色夏衫,提著垂到膝頭的袖擺晃進正廳,坐在屏風后的桌前等著動筷。 沈孟虞踏進家門的時候,就看到顧嬸兒正坐在院中石桌邊撫著胸口長吁短嘆,她膝下唯一的閨女——也是沈家唯一的婢女細蕊則立在一旁,正同樣面帶戚色地勸說著什么。 見他回來,顧嬸兒收了嘆息,她攜細蕊迎上前,臉上郁色未舒,卻是指了指正廳的方向,讓沈孟虞好生勸勸章伯帶來的那個小猴子。 “唉,那個囝囝看著面黃肌瘦,卻不肯吃飯,真是愁死人了!” 顧嬸兒一邊抹淚一邊道,落淚的原因卻不是因為自己的手藝被人嫌棄,而是因為不忍心看那小賊挨餓受凍。 又聽細蕊也道:“郎君快去看看那位小公子吧,安哥和章伯他們都在廳里守著,正等著郎君您回來拿主意呢?!?/br> 還在山中時方祈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現(xiàn)在又鬧什么幺蛾子? 沈孟虞心中疑惑,來不及多問什么,只讓細蕊和顧嬸兒別再為此事著急,自去歇著,有事他來解決,如此這般地安慰完她們,方才掀簾踏進正廳。 他轉(zhuǎn)過屏風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經(jīng)梳洗干凈的方祈好似霜打的茄子般趴在桌上,碗中黍飯挖了一個角,桌子對面的那兩盤素菜卻是一動未動,已失了剛出鍋時的熱氣。 至于府上另外剩下的兩名男丁——管事沈章和車夫沈安二人,此時正滿臉無奈地站在桌邊。 他們牢記孟虞前番叮囑,即使無法滿足方祈的要求,也還是向兩座大山一樣一左一右地堵住出路,以防少年驟然翻臉,甩袖離去。 見沈孟虞回來,章伯面色一松,前趨幾步正打算開口,冷不防本在一旁裝死的方祈也看見了正主,一骨碌從桌上爬起來,推開沈安的阻擋,躥過來抓著沈孟虞的衣袖就開始抱怨。 方祈一手牢牢抓住沈孟虞袖口,一手指著桌上那兩道看上去就缺少油水的蘿卜青菜,幾乎是聲淚俱下地控訴。 “你說給我飯吃,我才老老實實地跟他們回來的??墒菫槭裁粗挥袃蓚€素菜?素菜?素菜頂什么用啊!我要吃rou!你給我吃rou!” 沈孟虞被方祈搖得有些頭暈,不過他還是好不容易等這小猴子控訴完了,這才將袖子從他手中抽出來,蹙著眉道:“我應該沒有保證過要給你吃rou吧?” “可是你也沒有說過不給我吃rou??!有飯沒有rou,這怎么吃得下去!”方祈氣得跳腳。 沈孟虞好言好語地勸道:“府上茹素,不做rou食,你姑且湊合一下?” 方祈卻不管沈孟虞的解釋,甚至還拿出官府來壓他:“我不管,我要吃rou!是你把我?guī)Щ貋淼?,我要是餓死了,明天官府的人就會找上門來,說你虐待良民!” “你……”沈孟虞被他堵得無奈,他猶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句古語,“rou食者鄙,這句古語你聽過嗎?” 方祈不意沈孟虞為何會突然考自己古語,聞言微微一愣。 不過他沒讀過這些經(jīng)典,也什么都不知道,下一刻腦子反應過來,只理直氣壯地繼續(xù)威逼:“沒聽過,不過那又怎樣!你別想混過去!” rou食者鄙,未能遠謀。沈孟虞沉吟片刻,下定決心。 “那好,你且等等?!鳖h首向方祈點點頭,示意自己會給他準備rou吃,沈孟虞將惴惴立在一旁的章伯拉到一邊,這般那般地交代幾句,又拍拍章伯的肩膀,示意他無需如此心疼,只消按自己說的去做。 半晌,章伯捧著一只繡袋從西廂回轉(zhuǎn),沈孟虞沒有讓他打開繡袋,而是直接說了幾個菜名,俱是京中最大的酒樓——瑤光樓獨家創(chuàng)制的菜肴,支使著章伯去那樓中一趟,將這些菜肴買回來,擺到方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