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不準(zhǔn)您再進(jìn)我的房間。去矮人國路上，您躺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整晚都沒合眼?！?/br>
    希德小聲說：“會吵到你嗎？我會忍住不翻身的?！?/br>
    圣子大人對自己的睡相如何稍微知道一點(diǎn)。即使女仆長一直沒有對他提過這方面，不過，每次希德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被子不是橫在床尾就是掉在下面，就會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卡尼亞斯努力保持不動聲色：“不是這個原因?！?/br>
    希德的睡相不是有點(diǎn)不好。

    是很不好。

    他的圣子大人那晚把他當(dāng)自己的熊抱得緊緊的。

    即便是在睡夢中——半夜里還會自顧自變成小熊貓滾到他身上，時不時用充滿彈性的耳朵地蹭他的手掌。

    很煩。

    大概是圣子大人潛意識認(rèn)為，變成熊就不會存在危險。

    但卡尼亞斯知道如何解除他人的變形咒。

    卡尼亞斯自認(rèn)為，他能忍到希德睜開眼睛，真是個奇跡。

    如果沒有必要，他不想讓這個奇跡出現(xiàn)第二次。

    他知道，假如他這時候不和希德挑明，他的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卡尼亞斯低下了頭，貼著希德的耳朵，道：“我這樣和您講——如果再讓您穿成這樣躺在我的身邊，我無法保證您第二天醒來之后，睡衣還完好無損。”

    希德看他一眼，扭過頭去：“那你不要保證了?！?/br>
    聽到這句話，卡尼亞斯差點(diǎn)把圣子大人給摔下去。

    希德將半長的蝎尾辮輕輕抬高了一丁點(diǎn)，給卡尼亞斯看末端的繩結(jié)。

    “我會編辮子了。”他小聲說，“我覺得有點(diǎn)不好看，你替我拆掉它。”

    卡尼亞斯注視他良久，問：“怎么拆？”

    希德垂著頭，臉稍紅了一下：“隨你?！?/br>
    卡尼亞斯沉默了一會兒，將他的發(fā)辮從肩頭捏起來。

    “真漂亮，”男人在他耳旁笑，“現(xiàn)在解開來有些可惜。”

    希德：“你想在哪里？”

    “花叢，沙灘，或者帝國學(xué)院的公寓……但不是問題，我可以變一個出來。不過，您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卡尼亞斯很輕地問，“這次不是一發(fā)抖我就舍得讓您逃走?！?/br>
    希德低著頭嘀咕：“我肯定會怕的。那時候，你不應(yīng)該放跑我?！?/br>
    卡尼亞斯嘖了一聲：“還怪我了?！?/br>
    希德突然有些生氣。

    他瞥了卡尼亞斯一眼：“你不是說，你是壞人？除了跟在克拉拉后面，你還會什么？”

    圣子大人思索著他從前在切爾特的府邸里所聽到的公爵訓(xùn)斥窩囊廢屬下的話。

    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詞，于是他湊近卡尼亞斯的耳朵。

    “你這個——”他輕緩地拖長了音調(diào)，“軟，蛋。”

    希德剛把最后的音節(jié)蹦出來，他全身打了個哆嗦。

    他看到，卡尼亞斯的眼神忽然深得像地獄一樣。

    希德終于覺得可怕了。他不該去點(diǎn)他圣騎士的火。

    他把脖子往領(lǐng)口里縮，耳發(fā)乖巧地貼在他的下頜與頸側(cè)，使他更像一只被獵人捕獲的落單的羊羔。

    “我要走了?！彼麖?qiáng)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不和你玩了。”

    希德說完，就要從卡尼亞斯的懷里逃出去。

    騎士溫溫和和地把他按回來。

    希德被迫只能不安地看向卡尼亞斯，他感覺到卡尼亞斯抱住他背脊的手似乎快掐進(jìn)他的rou里了。

    只是今天——卡尼亞斯僅存的善心是被他親手掐滅的，路也是他親自堵死的。

    “您是回不去的。”卡尼亞斯咬一下希德的耳垂，“得叫您瞧一瞧什么才是‘惡人’。”

    卡尼亞斯終于轉(zhuǎn)回房間，希德連忙拍拍墻壁，小聲道：“關(guān)門……”

    “我知道?！笨醽喫刮沁^他的鼻尖，“還要設(shè)一個結(jié)界，對不對？”

    男人的氣息蹭過了他的嘴唇。希德扭著臉，悄悄點(diǎn)頭。

    卡尼亞斯也不想在全神貫注拆圣子大人的發(fā)辮的時候，還聽到隔壁單身漢的哭聲。

    連圍繞在兩人身邊的光暗元素精靈也被趕到結(jié)界以外。

    不過，元素精靈的聽力尤為出眾，甚至能夠捕捉到透過結(jié)界縫隙的一小絲空氣波動。

    它們并排懸在窗外，透過隔壁室內(nèi)的燈光，看酒館女兒和水箱里的人魚玩捉鬼牌，細(xì)長的耳朵隨著曖昧的微風(fēng)抖動一下。

    夜風(fēng)里，元素精靈們百無聊賴地聽了一陣，然后在心底無聲吟唱圣歌。

    感謝造物主，沒有在元素精靈出生時賦予它們應(yīng)有的性別。

    希德是被卡尼亞斯揉醒的。他睜開眼時，看到陽光底下卡尼亞斯的臉。

    圣子大人盯了他一會兒，在圣騎士的臂彎里翻了半個身。

    隨后，他在另一邊看見自己的指頭被捏在卡尼亞斯的手里。

    希德將手指抽回來，感覺自己所有骨骼都在無力地呻吟。

    卡尼亞斯格外忠誠地履行了諾言。

    昨晚的圣騎士比圣子大人眼中的所有壞蛋，包括切爾特一家、圣院的老頭子和老鼠會疊加在一起更討厭。

    大惡人。

    壞透頂了！

    托比·奧爾德在心里猛戳寫著卡尼亞斯·奧爾德名字的小人。

    希德把自己撐起來，靠在床板上，頭發(fā)散亂。

    卡尼亞斯想要給希德梳頭，結(jié)果被一只無情熊爪冷酷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