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所修的學(xué)問十分駁雜。莎拉不會魔法，但幼年時期曾飽受魔法與武力的流氓柯特妮的百般欺凌，為求自保，私下里也琢磨過許多。

    她繼續(xù)說：“我猜，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堂弟不會值得男爵使用那樣的魔法，任何人都沒有那樣的價值——除了光明圣院中身份最尊貴的圣子大人?！?/br>
    卡尼亞斯問：“你當(dāng)時，打算對他做什么？”

    圣騎士的詢問聽上去漫不經(jīng)心，但多年間與權(quán)貴的博弈使得莎拉從卡尼亞斯的眼中捕捉到了危險。

    假如不好好地作答，也許會惹上不可想象的麻煩。

    直覺這樣告訴她。

    莎拉整理思緒，搖頭：“請相信我，男爵先生。我的仆人托妥斯照我的吩咐，一直候在您的房間外，您出門也應(yīng)該看見了他。您去與祭司會面時，圣子大人似乎是睡著了，做了噩夢，一直在說夢話。托妥斯有些擔(dān)心，便將此事告知于我，我才發(fā)現(xiàn)您的部署。”

    ——夢話？

    一旁聽著的希德神色微動，想到一個不妙的可能。

    他很少做夢，要做也只會做同一個噩夢。

    希德正想找話題糊弄過去，卡尼亞斯先下手為強(qiáng)捂住他的嘴。

    他往卡尼亞斯手上啃了一口。卡尼亞斯不為所動，似乎他咬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只毫不相關(guān)的毛絨玩具。

    “他說了什么夢話？”卡尼亞斯問。

    莎拉奇怪地看著他們。

    勇者與光明圣子不是鐵板一塊，這令她稍感詫異。

    圣子出行時只將卡尼亞斯·奧爾德一名圣騎士帶在身旁，縱使這位騎士年少成名，但這樣的榮寵也代表著無上的信任。

    然而……看樣子，這兩人之間也存在不小的閑隙。

    莎拉瞥了眼柯特妮，柯特妮開始視若無睹地吹口哨。

    優(yōu)雅知禮的公主暗罵一聲，心里犯難。

    該死的！她還不知道——勇者奧爾德和人類圣院的光明圣子在艾維爾王國的子民中間哪一個的聲望更高。

    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做這個二選一的抉擇，貪婪的政治家總想要兩全其美的辦法。

    卡尼亞斯見她久久不語，暗自眼中布設(shè)一個無形的吐真刻印。

    “我說，”他重復(fù)一遍，“光明圣子希德·切爾特在夢里說了些什么？”

    希德聽到他這樣問，馬上便知道卡尼亞斯又在用那種毫無道理的逼供方式，他憤怒地掙扎起來，企圖一拳打爆男人的下巴。

    卡尼亞斯輕松地接住他的拳頭，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希德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

    莎拉已然完全接受卡尼亞斯的蠱惑。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中招了，只是冥冥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誘導(dǎo)她，要無條件地服從卡尼亞斯的指令。

    她緩慢地說：“似乎是，那——”

    卡尼亞斯：“那維亞？”

    莎拉恍惚地用手指指著他：“對，就是這個?！?/br>
    卡尼亞斯在莎拉察覺以前撤回了詛咒，松開箍住圣子的手。

    圣子大人瞪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卡尼亞斯這樣做自然有著不被揭露的信心。

    他所使用的刻印連年長多聞的半精靈奧米加都幾乎無法察覺，更何況是天生不能掌握魔法的矮人公主。

    在場者之中，唯有兩個人可能會知道他對莎拉施加了咒術(shù)。其一是柯特妮，但柯特妮原本就懼怕他，又與莎拉有過齟齬，自然不可能告密；其二就是圣子殿下——

    然而，他的熊卻會有更多的顧慮。

    作為代表圣院的光明圣子，希德必須對人類與光明聯(lián)盟其他種族的關(guān)系負(fù)起責(zé)任，自然不可能因為他對于莎拉的失禮舉動而使得人類帝國與矮人之間產(chǎn)生本不應(yīng)該有的閑隙。

    希德在他松手的一剎那，就往卡尼亞斯的腳上碾了一腳。

    “你出去?！笔プ記]有掩飾語氣中的怒火，“今晚外面很涼快，你可以在亞歷山大公國外的郊區(qū)睡一覺?！?/br>
    卡尼亞斯站著不動，他低著頭，也許在想推拒的借口，或者在以沉默表示服軟。圣子往他背上推一把，圣騎士這才提著劍，慢吞吞地往石階走。

    回過神來的莎拉納悶地瞧著兩人的互動。

    據(jù)她這幾天所見到的，她一直以為卡尼亞斯才是兩人中占據(jù)主導(dǎo)權(quán)的一方。

    此刻他卻對圣子的命令言聽計從。

    莎拉總覺得兩人的相處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

    希德盯著卡尼亞斯以散步的速度走遠(yuǎn)，監(jiān)督他跨出大門，心里卻在僥幸。

    莎拉那幾個不知所謂的音節(jié)使他迷茫。

    那維亞？這是什么？

    圣子絞盡腦汁，仍舊無法得知這句夢話究竟出自哪里。

    于是，他干脆放棄思考，松了口氣。

    希德本以為會當(dāng)場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那樣絕對無法收場。

    他平復(fù)心情，對莎拉說：“我需要再多加一間客房?！?/br>
    “請容許我拒絕您的請求?！鄙嘁谎廴耘f在吹口哨的酒館女兒，“柯特妮·辛巴達(dá)不能住我的宮殿。如果我和她在同一個屋檐下入睡，我會忍不住半夜派刺客去砍她那顆腦袋?！?/br>
    柯特妮不敢在莎拉的地盤觸她的霉頭。那妮子看起來矮矮胖胖的很可愛，卻有真手段令她魂斷艾維爾王都。

    她訕笑：“殿下，我住哪兒都是無所謂的。王宮外的酒店是個好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