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沉著老練的惡徒捧起發(fā)光的團子，手抖得幾乎要將小燈泡掉下去。

    ——這可是獻給父主的、至高無上的祭品！

    望著夫人的眼睛，希德方才積攢起來的氣勢蕩然無存，勉強點了下腦袋。

    切爾特夫人溫婉一笑：“乖孩子?！?/br>
    在她說第二句話之前，凱蓮娜從房間里沖出來，身后跟著驚慌的女仆們。

    凱蓮娜剛哭完，還打著哭嗝，她瞧了瞧議廳里的眾人，撲倒在夫人的懷里，然后將目光放在了希德身上。

    “切爾特將軍保佑！你怎么還這兒！”遷怒的火焰使她尖叫起來。

    她抬手向希德的輪椅甩了個翻倒咒，卻被公爵的法盾打散了。

    公爵皺眉：“凱蓮娜，現(xiàn)在是會議時間?！?/br>
    希德懶得理她，靠在椅背上，一副冷漠臉。

    見慣不怪。

    凱蓮娜一向把他當(dāng)發(fā)泄對象，突然發(fā)作也屬常事。

    “爸爸！”凱蓮娜轉(zhuǎn)頭瞪向希德，咬牙切齒，“他不是我哥哥，不過是個不知底細的賤民！瞧瞧他那張盛氣凌人的臉！您難道不知道，在蒂亞戈、他對艾伯特——”

    公爵喝止住她：“安靜。凱蓮娜，你應(yīng)當(dāng)是一位淑女?！?/br>
    凱蓮娜見公爵臉色難看，瑟縮了一陣，把脖子埋進母親懷里。夫人撫著她的腦袋，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凱蓮娜才安分下來。

    希德一直低著頭，直到散會。

    夫人對凱蓮娜的低語，他聽到了。

    ——安靜，凱蓮娜。

    ——你生什么氣，他只是一顆不久就要報廢的棋子。

    切爾特夫人沒說錯。

    公會在噤聲之淵的附近捕捉到了黑暗神出沒的蹤跡。

    黑暗共主馬上便會歸位。

    而他的成年禮就在下一年的春天。

    希德在空無一人的大廳里坐了一會兒，待女仆長來敲門，才緩過勁來。

    艾伯特說要親自去向卡尼亞斯道歉，讓希德先去找維拉，維拉與后勤主任是閨中密友，想得到許可必須讓她松口。

    ——鬼知道他的哥哥想和卡尼亞斯推銷什么切爾特的榮耀。

    希德在心底腹誹著，來到植物花房，推開門。

    輪椅差點又被豪爽的滿月藤掀翻。

    “您想讓奧爾德那家的小混混做室友？”維拉聽了希德的話，幾乎形象全無地大喊，“不行！我不同意！”

    她還以為卡尼亞斯是繡花枕頭的事在學(xué)院已經(jīng)俾眾周知了。圣子殿下怎么會被那個混蛋勾了魂去的？

    天知道卡尼亞斯上學(xué)期在她課上表現(xiàn)得是有多蠢！

    上學(xué)期維拉陣亡了五個陶藝花盆，其中四個是被卡尼亞斯砸碎的。

    希德眼睛一動，半垂了眸簾，睫毛顫動的軌跡顯得有些委屈。

    “可他很好?！?/br>
    “那只是他慣用來勾引小姑娘的手段……也難怪您會上當(dāng)?！本S拉揉了把小孩的頭發(fā)，咬牙切齒，“可您想想，除了父母，誰會無條件地關(guān)照一個人？他是有目的的，大人——”

    公爵和夫人才沒有那么關(guān)心他。

    希德默默想著，說：“您比他好。”

    維拉被他這句話戳得一噎。

    “那是個意外！”

    眼睛亮亮的圣子又讓了一步：“我可以看著他，不讓他禍害別人?！?/br>
    維拉的態(tài)度仍舊很堅決。

    希德想了想，取出金色鈴鐺，舉到她眼前：“這是他送給您的禮物。把粉末研碎做成護身符，薇奧拉會護佑您一生康健的?！?/br>
    維拉的眼神被這道光芒一晃。

    她接過鈴鐺花，仔細看了一會兒，笑罵道：“這又是他從哪兒編出來的誘騙女孩子的言論？”

    倒是好材料，居然連她都未曾見過這種花，做成護身符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是真的?！毕５驴粗S拉，目光閃爍，“他保護了我?！?/br>
    那道灰色的法術(shù)是卡尼亞斯的手筆。蝴蝶也是。

    他知道的。

    維拉緊鎖的眉頭松開一些。

    小圣子難得會如此堅持地跟她軟磨硬泡，從前他聽到什么，素來都是默默點頭，能少說話則少說話。

    她希望希德有主見，但不是在卡尼亞斯的事上，可她畢竟是局外人。

    沒準(zhǔn)托光明神的福，卡尼亞斯從良變成乖寶寶了？這個長假來她花房務(wù)工的時候倒挺老實。

    “您很想和他一起?。俊?/br>
    希德點頭。

    維拉泄氣般地擰一下他的臉蛋：“行！”

    少年溫溫軟軟的臉頰被捏住，笑容帶了點俏皮。

    痛喪圣院之威。

    黃昏，希德返回公寓的路上，恰巧撞到正交談的艾伯特與卡尼亞斯。

    俊美的黑發(fā)青年遠遠瞧見了他。注意到那縷熟悉的目光，希德下意識別過頭。

    這是他回學(xué)院后與卡尼亞斯的第一次見面。

    卡尼亞斯眼神在圣子身上停留片刻，淡然道：“真巧，我也在尋找室友。”

    他的前室友碰巧是班尼迪克——死于艾伯特手下的叛徒之一。

    “奧爾德果然是西方貴族們幾百年來從不易幟的榜樣?！卑卣Z調(diào)輕快，充滿對于同學(xué)的關(guān)心與友愛，“能夠與您這樣的強者冰釋前嫌，切爾特家族三生有幸。希望您能對希德多多關(guān)照，他有些嬌生慣養(yǎng)，不愛搭理別人，是我們家最為疼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