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出來的是卡尼亞斯，凱蓮娜反倒松了口氣。

    “是你摘下來的？”她往花束里嗅了一下，甜甜地道謝，“謝謝你，奧爾德。我很喜歡?！?/br>
    “這支花不是給你的，小姐?！?/br>
    凱蓮娜取出一個(gè)以駒獸皮毛織就的錦袋，錦袋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各種珍稀獸族的耳朵。

    這本是二皇子的東西，被她偷偷拿走了。

    “以物易物？我可以用它和你交換，這足夠你得到本學(xué)期第一個(gè)A了。”

    “很遺憾，我不需要這些?！?/br>
    凱蓮娜后退一步，將花束放在了心口，悠悠打量著卡尼亞斯，語氣里有些委屈：“先生，您確定要和我搶？”

    她是女孩，一年級的學(xué)妹，又是二皇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她自覺傳說中的少女之友卡尼亞斯不會(huì)拉下臉來，和她爭搶一支鮮花。

    卡尼亞斯不喜歡她的腔調(diào)，那讓他想起蹩腳的草蛇。

    假裝圓滑世故，在外人看來卻不過青澀可笑的裝腔作勢。

    青年默不作聲，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指節(jié)稍動(dòng)，空中的魔法元素發(fā)出危險(xiǎn)的回響。

    突然，一道蟄伏在土壤里的光屏抵住了他的靴子。

    “算了。”

    他聽到圣子用圣音傳達(dá)咒說。

    卡尼亞斯一言不發(fā)，目光重新回到凱蓮娜身上。凱蓮娜正好奇他會(huì)如何開口，冷不防對上他的目光，打了個(gè)哆嗦。

    她被自己的反應(yīng)嚇到了。

    卡尼亞斯是有名的帝都笑話，連艾伯特和二皇子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可黑發(fā)血瞳的青年的那種神色，卻使她想起跟隨父母參拜神殿來使時(shí)，神使注視著螻蟻的憐憫的目光。

    可他不過是個(gè)人類而已！

    凱蓮娜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慌了，她察覺到她的手已經(jīng)不聽使喚，本能地從口袋里捏出傳送卷軸。

    凱蓮娜見卡尼亞斯還要走過來，下意識后退一步。

    “我說算了！”

    希德的口氣難得嚴(yán)厲起來。

    凱蓮娜看到卡尼亞斯動(dòng)作一頓，頭皮發(fā)麻，似是預(yù)感到什么，手中火光盛起。她將金鈴鐺燒成灰燼，朝卡尼亞斯笑了一聲，然后撕開卷軸，消失在他跟前。

    希德等著卡尼亞斯回到他跟前，解釋說：“凱蓮娜喜歡告狀。你要是搶她的東西，她會(huì)告訴二皇子，他們不會(huì)讓你好過?！?/br>
    卡尼亞斯依舊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忽然，他感覺到臉頰傳來冰涼柔軟的觸感。

    “其實(shí)我不是很喜歡……”圣子竟然輕輕捧住了他的臉，拘澀地安慰，“銀薔薇已經(jīng)足夠了，奧爾德?！?/br>
    說完這句話，希德的臉都快紅透了。

    他從來沒有安慰過別人。

    但女仆長在他心情低落的時(shí)候，會(huì)這樣和他說話。

    卡尼亞斯瞧著羞赧的小圣子，心中陰霾稍散開了一些。他的嘴角揚(yáng)起弧度：“并不是沒有補(bǔ)救的辦法?！?/br>
    青年將手翻過來。

    清風(fēng)忽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灰燼被元素光芒托起，若一條流動(dòng)的燈河漂來，形成風(fēng)的回旋。

    在他修長的指掌之間，飛揚(yáng)的灰燼重新拼湊成花的形狀，光網(wǎng)充盈了縫隙，向那暗沉死寂的表面擴(kuò)散，重新渲染上富有生機(jī)的金色。

    薇奧拉復(fù)原之咒。

    希德接過復(fù)生的金鈴鐺，迷茫地問：“那你剛才……”

    卡尼亞斯玩味地笑著：“如果您連安慰都不肯講給我聽，我也沒必要復(fù)原它了?！?/br>
    希德抿了抿嘴，眼睛瞪得圓圓的。

    ……他想把鈴鐺扔這人臉上。

    卡尼亞斯重新將圣子抱起來，笑容漸淡。

    剛剛，他的確被凱蓮娜惹怒了。

    低劣的人族而已，統(tǒng)共歷史僅僅是短暫的數(shù)萬年，竟敢囂張地昂著頭，在大地上肆意橫行。

    心無敬畏，是要吃苦頭的。

    傳送卷軸并非是萬能的保命符——如果不是小圣子那句軟軟的安慰，他至少有幾十種辦法讓凱蓮娜被永遠(yuǎn)困在這里，永遠(yuǎn)回不到帝國學(xué)院。

    他回過神，看見希德扭過了腦袋，瞅著樹上的鈴鐺花。

    “您怎么了？”

    “再找一朵?！毕５罗D(zhuǎn)過頭，“你還沒有?！?/br>
    被他抱著的小圣子眼光撲閃，翠色的沙弗萊石額墜劃過霜月般的眉梢。

    “我不需要，殿下?！笨醽喫剐ζ饋?，揉了揉少年的軟發(fā)。

    他不需要。

    他不需要庇佑，也不信仰任何神明。

    何況，他早已找到一朵更美的花。

    第8章

    卡尼亞斯抱著希德返回時(shí)，找到了一座干燥的山洞。

    這處山洞就在“神跡”的附近，洞口被一些雜亂的杉木遮蓋，只留下犬牙參互的頂部。

    卡尼亞斯一手托著圣子的雙腿，另一手拔出短劍，割斷叢生的草木。

    山洞里沒有光源，深處被漆黑與混沌占據(jù)。對黑暗的恐懼早在幾年前就刻在了希德的骨子里，他下意識往卡尼亞斯的方向側(cè)了側(cè)。

    藏在草木間的魔素似乎注意到光明的來源正前往一個(gè)黑暗的地方，搖搖晃晃地飛舞起來，眾星拱月般簇?fù)淼绞プ由磉?，為兩人照亮了前路?/br>
    像一只人形小燈泡。

    卡尼亞斯取出一枚牧師之石，蘊(yùn)藏于石頭里的圣潔氣息將蟄伏在暗處的蜘蛛與蝙蝠驅(qū)出了洞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