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后，是老大那張已被黑暗遮住一半的臉。

    “不要！”莫小風(fēng)眼睜睜地看著小九的魂魄因?yàn)槌惺懿蛔ou體的痛苦而脫離出來，被老大抓在手心，狠狠碾碎！

    “為什么要這樣？”叫聲撕心裂肺，許多年前的痛苦和這一刻驟然重疊，心神幾乎無法自持，掌中劍赫然出現(xiàn)在手里，莫小風(fēng)想也不想刺了過去！

    一劍正中心臟，鮮紅的血噴涌出來，那是屬于人類的鮮血，還帶著guntang的溫度。老大的神情痛苦而迷惑：“老七，為什么要?dú)⑽遥繛槭裁础沂抢洗笱?！?/br>
    莫小風(fēng)的手顫抖著，卻把掌中劍握得更緊。

    鮮血從老大的眼角、鼻孔、嘴角流了下來，他顫顫巍巍地走向莫小風(fēng)，臉上綻放出一個(gè)詭異的笑容，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六年前你已經(jīng)殺我一回，還想再殺我

    第二回嗎？”

    不是！莫小風(fēng)只覺得手足發(fā)軟，也說不出話來，他聽到自己心里在這樣說。

    “當(dāng)初我們是五個(gè)一起來的，可只有你一個(gè)人活著回去了，說好的共同進(jìn)退，對你來說難道只是一句空話嗎？”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我不想丟下你們！

    “這么多年，你有沒有想起過我們？你的心難道不會痛嗎？”

    很痛，這些年午夜夢回時(shí)，往往會被噩夢驚醒，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你們！從未忘記查找當(dāng)初的真相！為什么你會殺死小九，為什么會對我們揮劍相向？老三老五又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很難過，你恨自己不能救我們，這些年你身邊沒有一個(gè)朋友，很孤單吧？”

    是的，很孤單，我想念以前大家一起的日子。

    “來吧，我知道你常常在后悔，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一起進(jìn)去。”

    不知何時(shí)，老大身上的血跡不見了，又變回那個(gè)敦厚沉穩(wěn)的老大，他微笑著向莫小風(fēng)伸出手來。

    在他身后，老三老五也出現(xiàn)了，一起笑著，伸出了手。

    他們在對他說：來吧！

    掌中劍當(dāng)啷落地，莫小風(fēng)顫抖著伸出手。

    “來吧?！?/br>
    老大的笑容更加溫柔，波平浪靜的表面之下，有急流在暗涌。

    莫小風(fēng)的手搭了上去。

    兩手相握之時(shí)，一道金光自莫小風(fēng)掌心閃過，在這金光之中，老大的手臂已經(jīng)化作飛灰，片片消散。

    老大的臉驟然變色：“你為什么……”

    莫小風(fēng)雙手合攏，捏起日君訣，口中念道：“天地大道，日月明光……”

    亮如白晝的光芒將老大、老三、老五的身影沖散，將周圍一切虛幻的景物沖散，天地間重歸一片黑暗闃靜，除了莫小風(fēng)自己再無旁人。

    莫小風(fēng)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悲喜之色，過了許久，才聽他輕輕哼笑一聲。

    隨著這一聲笑，他慢慢抬起頭來，目光注視著漆黑天幕中的某處，露出挑釁般的神色：“你們太小看我的朋友，也太小看了我。我的確后悔當(dāng)初沒和他們一起進(jìn)去，因?yàn)檫@樣我就可以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同生共死。但我從不后悔獨(dú)自活下來，因?yàn)槲乙欢〞页鍪虑榈恼嫦?，為他們?bào)仇雪恨！”

    黑色的火焰在掌心跳個(gè)不停，火焰正中映出莫小風(fēng)的臉，他的聲音也從火焰中傳出來。可惜那鐵一般堅(jiān)定的誓言，只換來火焰主人的一聲輕嗤。

    “看來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在夢境中了?！闭f話的這人也在注視那團(tuán)火焰，黑色的斗篷將他的面目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那又如何？”黑色火焰的主人不在意地說道。他游戲般翻轉(zhuǎn)著手掌，火焰就在他的手心和手背上來回跳動，“知道是夢境是一回事，能不能出去又是另一回事?！?/br>
    的確，在火焰的映射之中，莫小風(fēng)正在嘗試各種方法讓自己醒來，念咒施法毫無用處之后，他突然抬起手腕，狠狠地咬了上去。

    “他對自己倒是真夠狠的?！被鹧娴闹魅溯p笑。

    “你可莫忘了他原本是誰，他向來是對誰都下得了手?！贝┖谏放竦娜税涯抗鈴幕鹧嫔弦崎_，轉(zhuǎn)向身邊的地上。

    那地上橫臥著一名男子，雙目緊閉，仿佛是在安睡，但他放在身側(cè)的右手卻輕輕顫抖了一下。

    看那人眉眼，分明就是莫小風(fēng)！

    “他這狠招還是有用的，看樣子快醒了?！?/br>
    火焰的主人眸色中寒光一閃，聲音也變得冷厲無比：“那就干脆殺了他，送他跟他那些朋友見面！”

    “不可！”

    “怎么？赤烽大王難道還對他有同袍之情嗎？”火焰主人的聲音明顯帶了幾分不滿，面向莫小風(fēng)，他的厭惡之情幾乎難以掩飾。

    “幻夢，你何必拿話激我，咱們之中哪一個(gè)不是恨他恨得要死?！背喾槔湫χf道，“可是魔尊陛下花了那么大力氣才送他轉(zhuǎn)世輪回，在陛下做出決斷之前，我們?nèi)f萬不能對此人動手，以免打亂了陛下的部署?！?/br>
    幻夢的聲音更加不忿：“陛下哪里是有什么部署，分明就是對他……”

    “住口，魔尊陛下的心思也是你能妄自揣測的嗎！”赤烽厲喝一聲，堵了幻夢的口不擇言，頓了頓，又把語氣放平緩，“他快要醒了，想想辦法?！?/br>
    幻夢的神色不豫，但仍然不敢違背赤烽的命令。蹲下身，將手放在莫小風(fēng)的頭頂上，說道：“既然噩夢留不住他，就送他一個(gè)好夢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