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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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陰沉,大朵大朵墨黑的烏云壓在人們頭頂,擋住了夏天里的所有陽光。街道上來往的人群中涌動著焦躁,路邊粗壯的大樹垂下了密密的枝條。 康樂揉揉額角,再次對著街道上的窗玻璃端詳自己的臉。 枯瘦,大眼睛,沒長開。頭發(fā)剪壞了,劉海參差不齊地垂下來,有些擋視線。衣服過時(shí)而且不太合身,小女孩未發(fā)育的身體瘦弱得像麻桿,只是一身皮膚很白,卻也顯出一種病態(tài)來。 而且,這是個(gè)孩子的身體。 還是康樂小時(shí)候的身體。 她困惑地揪揪頭發(fā),又揉揉臉。 這是——夢? 但說實(shí)話,結(jié)婚后周澧就一直致力于喂胖她,她也十分給面子的漲了秤。胖了后她都有點(diǎn)懷念這個(gè)時(shí)候瘦成火柴棒的樣子了。 康樂對著反光效果不那么好的玻璃微微笑起來,眉眼間的陰郁立即就隨著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散去了。 她順手插進(jìn)口袋,目光在街上溜了一圈,然后抬腳漫無目的地逛下去。 八九十年代的街道,樓房還沒建那么高,腳下的每一步邁得都沒有那么急。只是偶爾頭頂一涼,有雨珠掉下來,預(yù)示著即將到來的大雨。 而且,夏天的雨來得真的很急。 連這條街都沒逛完的康樂面無表情地插著兜,站在不怎么寬的屋檐下。屋檐外雨勢浩大,密密的雨點(diǎn)被空氣削減,散開了霧花。 街道上的人好像都會遁地術(shù),雨點(diǎn)一掉就全都消失了。只有她這個(gè)闖入夢世界的入侵生物在原地手足無措。 當(dāng)場自閉給你看啦。 康樂忿忿地在水泥地上蹭著腳尖,不禁埋怨自己為什么夢里不捏一個(gè)周澧出來給她送傘。 已婚少婦可一點(diǎn)委屈都不吃呢。 也許是陡然縮小的身體限制了腦容量,她有些孩子氣地咬咬下唇,自己跟自己賭起氣來。 天地間一片茫茫霧色,街對面的景色也模糊起來,只有這些小水滴織成的綢緞從天上的烏云一直鋪到腳下??禈放既婚g抬眸,就被這樣的景色驚住了。 突然,一個(gè)黑色的小小身影破開了雨幕,一片朦朧霧氣中緩緩現(xiàn)身。 左腳先邁出去一步,提跨,塌肩,右腳再艱難地拉到左腳平齊。 康樂怔怔地凝視著那個(gè)愈發(fā)清晰的人影。 寬大的黑色雨傘,撐傘的那只手冷白的皮膚,還有明顯癟下去的右褲腿。 一聲重一聲輕的腳步聲落在近前。 一張稚嫩的臉頰闖入視線。 柔順的半過耳的頭發(fā),濕漉漉的棕色眼睛,以及微微抿起來的嘴角。 康樂在心底輕聲嘆息。 小時(shí)候的小瘸子真的好可愛啊。 周澧繃著臉,沒退盡童音的聲線刻意拉低,顯出幾分故意的不情不愿:“你家住哪?” 康樂噗嗤笑出聲來,抬手去揪他的酒窩,卻被他下意識扭臉避開。 砌在臉上的冷淡轟然跌落,他局促地紅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你,你怎么摸我!” 康樂這才意識到,這個(gè)小小的周澧不認(rèn)識她。 怔了兩秒后,她就立即換上抱歉的微笑:“對不起啊。” 周澧這才轉(zhuǎn)回了臉,但耳根還依然通紅。他不自在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傘把,似乎是舉的時(shí)間太久,有些撐不住了:“你,你家住哪?我送你……” 康樂簡直要讓他可愛死了。她清清嗓子,一臉嚴(yán)肅地回答:“我爸媽都去世了,我沒有家了?!?/br> 小小的周澧眸光晃了晃,整張小包子臉立即就軟了下來。他眨眨眼,不自覺在氣勢上就矮了一截。 康樂毫不愧疚地乘勝追擊:“你能不能讓我跟你一起回家???” 周澧又呆愣愣地眨眨眼,黑色的木柄雨傘直接脫出了手,打了個(gè)旋兒落在地上。 ———————————————————————————— 康樂坐在周澧家的沙發(fā)上,拿著柔軟的毛巾慢慢地擦著頭發(fā)。 周澧換下了濕漉漉的校服,正在廚房里忙活著倒茶。 康樂瞇著眼看他的背影晃來晃去,恍惚間與多年后一身圍裙站在流理臺前的男人重合。 愣了半晌,她微微笑起來。 無論是什么樣子的周澧,總能勾動她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 小小的周澧端著冒熱氣的杯子回到客廳,眼睛四處亂轉(zhuǎn)就是不往康樂身上放。 “給,給你喝?!?/br> 康樂笑彎了眉眼:“謝謝你,你真好?!?/br> 小朋友的臉倏地紅了。 康樂裝作沒看見,接過杯子,一低眼,發(fā)現(xiàn)是一杯牛奶。 ………………原來,從小就喜歡牛奶嗎? 她的臉一僵,腦子里不住地浮現(xiàn)出家里冰箱擺滿了一整層鮮奶,只有旮旯里放了一小瓶可樂的畫面。 家,家庭地位逐漸不?!?/br> 但這個(gè)年代的牛奶雖說沒有那么珍貴,但也絕對不便宜。小朋友可能是拿出自己的來分給她了。 想到這里,康樂又柔和下了表情。她小小抿了一口,剛溫過的奶有些燙。 小周澧悄悄覷見她唇邊沾了一圈奶泡,暗地里糾結(jié)兩秒,還是鼓著臉別別扭扭地遞過去一張紙巾。 沒成想,矮矮小小的小姑娘極其自然地伸出舌頭卷盡奶泡,還咂咂嘴,瞇起了眼,像只黑色的幼貓。 周澧短胖的小手僵在半空,然后落寞地往回收。 康樂用余光看著他垂頭喪氣地把紙巾團(tuán)成一團(tuán)塞進(jìn)口袋,有些想笑。但到底還是忍下了—— 小朋友自尊心強(qiáng)呢。 ———————————————— 天色很快暗下來,康樂坐在沙發(fā)上晃蕩腿,跟耳根嫣紅的小周澧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可目光全跑到墻上的掛鐘上去了。 說起來,這個(gè)時(shí)候是大人下班的時(shí)間了吧……她還沒見過公公婆婆呢…… 分針滴滴答答溜過去,康樂等了半天,扭頭問小朋友:“你爸爸mama不回來嗎?” 小周澧臉上血色盡褪。 他呆了兩秒,然后下意識抬起手覆上右腿小小的膝蓋:“他,他們不回來……” 康樂也一愣:“那你不吃晚飯嗎?” 周澧抬起頭來,圓滾滾的眼里隱約冒著斑駁水光:“你,你餓了嗎……我可以煮飯給你吃的……” 康樂心下一緊,隱隱有幾分窒悶。她跳下沙發(fā),自然地去牽小朋友的手:“我不餓。” 小朋友抽抽鼻子,撇過臉去一臉的不情愿,但卻悄悄向她伸伸小手。 康樂的心軟成水。她到底沒忍住,伸出手又揪了揪小朋友偷偷陷下去的酒窩。 這回他沒再躲,只是低下了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時(shí)針慢悠悠轉(zhuǎn)到九,康樂瞄見小朋友的眼皮都困倦地耷拉下來,主動湊過去在那嫩嫩的臉頰上啵了一口:“我困啦~” 小周澧聞言清醒了幾分,他懵懵地探手過去摸了摸自己被親的臉,像只呆頭鵝似的點(diǎn)頭:“那,那睡覺吧……” 康樂心滿意足地牽住他軟軟的小手,跟在他身后往臥室走。 空蕩蕩的房子里,客廳的光線垂下來,鋪在地板上與黑暗拉鋸,一直糾纏轉(zhuǎn)過屋角,割出了一條弧形的模糊分界線。 兩個(gè)小孩牽著手,腳丫踩過柔軟的地毯,帶著輕輕的沙沙聲。 窗外的夜被燈光渲染成橙色。 周澧的房間很整潔,還自帶了浴室。他在柜子里鼓搗了一會兒,翻出了新的牙刷遞給康樂。 洗漱過后,康樂走出來,一眼看到小周澧正吭哧吭哧地往地板上鋪被子。 她走過去蹲在旁邊,伸手止住:“我晚上會做噩夢的,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小周澧睜大眼睛,認(rèn)真地說:“可是……男生女生不能一起睡的?!闭f著,他臉紅起來,“只,只有夫妻才可以……一起睡的?!?/br> 康樂捧著臉對他眨眨眼:“可是我們是夫妻啊。” 小周澧被這個(gè)爆炸性消息驚呆了—— 他驚慌失措地退后一步,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是蹲著的姿勢,結(jié)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雙手撐著身體,語無倫次道:“我,我不會結(jié)婚的——我們沒有,不是,不是夫妻——” 他棕色的眼仁被泛起的水霧暈開了顏色,耳根也燒上了熱度??禈繁凰吹眯囊卉?,矮下身子單膝跪在地上,又重復(fù)了一遍:“雖然你忘了,但我們真的結(jié)婚了呀?!?/br> 小周澧將信將疑地抿起唇,但擋在臉前的胳膊卻慢慢放了下去:“……真,真的?” 康樂見他松動,又得寸進(jìn)尺地膝行上前,湊過去吻了口他香香的臉頰:“真的,你看我可以親你呢?!?/br> 小周澧慢慢放下戒備,兀自思考了一會兒,也猶疑地輕輕親了親康樂的額頭。 康樂終于如愿鉆進(jìn)小朋友的被窩。 漫漫長夜,即便是一場虛妄的夢,在此刻也溫暖了殘缺的童年。 —————————————— 小透明作者有話說 番外來了嗷嘿嘿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