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章金三角
鼻尖有草藥混合泥土的浸香,是陌生的味道,身體疲倦的動彈不得。 耳邊隱隱約約有打火機的咔嚓聲。 我倏地睜開眼,兩個東南亞面孔的一男一女正一瞬不瞬的打量我,女的叁十來歲,坐在木椅上,體態(tài)瘦削,男的也叁十來歲,眼窩深陷皮膚曬的黝黑,倚在門框邊抽著用白紙卷起的煙絲。 我的神經(jīng)驟然緊縮,蹭的爬起來,下意識向身后躲去,男的深深看我一眼,沖外面喊了一聲,進來一個穿著低調深色T恤的華人面孔的男人。 外面進來的男人掃視了我一眼,顯然為我提前醒來感到棘手,低頭看了看表,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現(xiàn)。 我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叁個人,余光掃到周身簡陋狹窄的屋子,全身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天白市長的宴會上,此時此刻的情景令我恍惚在夢里。 女人看我嘴唇干澀,渾身抖得厲害,心下動容,為我遞來一杯水。 她眼中滿是善意,我直視她片刻也看不見精明算計與狠厲,但我仍不肯接那杯水,女人便將它放在了我的跟前。 男人對她說了句什么,語調是東南亞典型的口音,我心中寒徹,我這是在東南亞的某個國家嗎?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下是一張竹床,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理順如今的狀況。 我在宴會上暈倒,醒來竟然出現(xiàn)在異國,我是被什么人帶過來的?他們目的是什么?綁架,還是與此前我被華人du梟槍擊的事情有關? 思緒紛雜涌來,我觀察周圍都是封閉的墻壁,墻上的窗戶很多但大多狹小無法突破。 外面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原本倚在門口的東南亞男人走了出去。 我渾身一激靈,抓緊時機從床上跳下向門外沖去。 身體穿過木質門框,外面刺眼的陽光傾瀉在我臉上,灼辣的熱度令我下意識瞇起眼,等我不顧一切的向前方跑著,視線逐漸清晰下來后,我整個人都仿佛被墜入冰窟般凜冽悚骨:眼前是一大片罌粟花?!?/br> 廣袤的平原上,嬌艷鮮紅的罌粟花連綿成片,挺傲纖細的枝莖撐著微張的花瓣,密密麻麻的連綴到天際。 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種植這樣大規(guī)模的罌粟花? 我呼吸急促,腳下一軟跌了個趔趄,身后追趕來的幾個男人利索的將我制服,我拼命掙扎,口中厲聲問道:“你們是誰,你們做什么的!” 那個穿神色T恤的男人走到我身前,因劇烈奔跑而有些氣喘,但還是盡量溫和的對我釋放善意,“林小姐,我們要帶你去個地方,但我們不會傷害你?!?/br> “你們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手指插進頭發(fā)里摩擦幾下,望著遠方并不理睬我。 我極力抑制著我的恐懼,對目前的情形進行了分析研判:罌粟,毒品,東南亞......我心上一凜,“這里難道是金叁角?” 男人們的神色確認了我的猜測。 遠方有一輛改裝車駛來,穿著深色T恤的男人吹了聲口哨,向來車招了招手。 我以為那輛車上的人是他的同伴,心中恐懼加深。 突然改裝車門右側伸出一只拿著半米長槍的手,制服著我的男人們顯然沒想到以為是同伴的車里會突然現(xiàn)出槍支,驚呼一聲“躲起來!”時,對方已經(jīng)射出子彈。 我捂著腦袋,拼命向罌粟花從中滾去,子彈聲在遠處砰砰響起。 車很快就開到了我們跟前,穿著深色T恤的男人剛掏出手槍,便被對方一槍斃命。 此前制服著我的七八個男人都倒在了地上,我渾身抖得猶如篩糠,在罌粟花從中匍匐逃離。 突然我身體上方被遮下一大片陰影,我還未來得及抬頭看,嘴巴便被人自后用濕布捂住,緊接著我的意識渙散,身體不受控制的癱軟在了罌粟花從間...... 緊接著又是無休止的昏迷,黑暗里我偶爾會有知覺,感受到有人在輕輕溫柔刮蹭我的臉,中途我朦朧醒過一次,不知是否是錯覺,我仿佛看到了凌越隱約的臉龐。 ...... 再次清醒時,我正身處顛簸的游艇之上,船艙里有兩個男人看管我,一個是M國混血面孔,一個是印第安人。 我還渾身酸軟動彈不得,對方見我乖順也便放松了警惕。 大約一個小時后,我全身恢復了些力氣,我聽船外有人用英文喊了句“到岸了!”,船艙里兩個男人皆走到了船艙外查看。 船艙里一時竟然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心神一緊,抓住時機猛沖出船門,入目是碧波浩蕩的大海,夕陽將天際處的海水染上緋紅,一片壯闊綺麗。 我向身后看去,近處是白色的沙灘,游艇已幾近岸邊。 我掉頭沖身后大陸方向跑去。 對方顯然沒想到一直安靜認命的我會突然激烈行動,幾個男人拼命想從身后拉扯住我,但我已經(jīng)縱深跳進了靠近大陸的海水里。 海水灌進我的耳朵,嗡嗡作響,我屏住呼吸,在翻滾的海浪中拼命向大陸游去。 我嘗到海水的腥咸,海浪一波接著一波的翻卷著我,被海水包裹的窒息似曾相識。 突然,我感到腦袋裝上大塊海岸邊的礁石,礁石上凸起的寄生貝殼扎到我的頭頂,腦中如轟炸般隆隆響著。 我望著沒有邊際的青天,朗凈的天空中漂浮著稀疏的云,身體俯仰于大海里,意識模糊間,流瀉了的記憶如滔天卷來。 叁年前,我也曾被海浪纏卷著,天空也是這般澄凈清明。 我的心神驟然澄明貫通,意識卻在之后因猛烈撞擊而逐漸消失,我墜入腦海中叁年前華胥舊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