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童年仿佛只有灰白兩色。

    他記得自己在一個又一個寄養(yǎng)家庭輾轉(zhuǎn), 見識了各種風(fēng)格的家庭裝修，見過了許多對要叫雄父雌父的夫夫。他們有的是因?yàn)榻Y(jié)婚數(shù)年一無所出，有的純粹是想給無家可歸的幼崽一個溫暖的家庭。

    每一對夫夫都曾經(jīng)真心對他說, 你將會和我們一起生活。然后，過了不久，他們面對他的時候，神情都在強(qiáng)顏歡笑。然后他就又見到了福利署署長。

    雄性始終是福利署的被領(lǐng)養(yǎng)概率最高的性別, 但是席天卻成為了署里唯一一個被反復(fù)送回來的雄子。

    年幼的席天以為自己讓人不喜歡，曾經(jīng)在他人入睡以后, 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還是最溫柔的一位亞雌阿姨巡夜時發(fā)現(xiàn), 他溫柔地安慰席天：“親愛的，那不是你的錯。他們只是不敢面對真實(shí)的自己?！?/br>
    席天完全忘記了幼時的自己為什么不討人喜歡, 卻牢牢記得在傷心時, 心底就會浮現(xiàn)起那不知名的旋律，溫柔婉轉(zhuǎn)，陪伴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寂寞時刻。

    這支旋律他再熟悉不過，更年幼時好像還能唱出歌詞, 隨著成長, 歌詞卻忘卻了。

    “這只催眠曲，有歌詞嗎？”席天道。

    “催眠曲, 當(dāng)然有歌詞了，不過現(xiàn)在哄幼崽圖省事, 便直接哼曲調(diào)?！贝谱诱f道。

    “能否麻煩你，唱一下帶歌詞的版本？”席天道。

    幼年時的曲調(diào)終于回響在耳邊：

    風(fēng)兒輕輕吹,

    鳥兒啾啾叫，

    小狗汪汪汪，

    小貓偷偷笑，

    屋子靜悄悄，

    寶寶要睡覺。

    這是前日出現(xiàn)在夢里，小蟲崽哼唱的歌詞！

    在那一瞬間，席天仿佛看到眼前一閃而過的溫暖橘紅色，腳底如踩了棉花，幾乎下一秒就會凌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中。

    席天的腦海中閃現(xiàn)過一個可能，他迫不及待地向雌子詢問：“幼崽會不會記得在蛋里時的事情？”

    雌子施施然道，“這你算問對人了，我家小三在兩歲時和我說起過在蛋里的記憶，他說‘里面有時黑洞洞，有時紅紅的。無聊時會玩自己的手指，也會去拉扯一根粗粗的繩子’不過，隨著他長大，就都忘記了。我和別家?guī)в揍痰恼f起這事，這么多年也就兩三個家長見過自家孩子這情形?！?/br>
    席天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當(dāng)他還在蟲蛋里時，就對于父親的歌聲有了記憶。在隨后多年，夢里不時見過的橘紅色，心中自然而然浮起的旋律，都是他對自己原生家庭的記憶。

    “你的家鄉(xiāng)在哪里？這個催眠曲只有你家鄉(xiāng)的人會唱嗎？”席天雙手握住雌子的手。

    雌子被這個激動的年輕雄子的行為弄得有點(diǎn)不知所措，艾利斯走上前來，摟住席天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席天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失妥當(dāng)，連連道歉。

    “在我小時候，的確只有我們家鄉(xiāng)的人會唱，在木塔星第四區(qū)的克萊小鎮(zhèn)上，每天晚上都能聽到家家戶戶哄幼崽是同樣的調(diào)子，歌詞不盡相同。我這個是年少時同鄰居哥哥學(xué)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