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斌急得一張胖臉都扭曲了，連聲催促道:“乘著馬車還沒出城，你趕緊去城里尋百十來個會順王殿下府中那種火炕手藝的，不論工錢如何，一定要將人給我?guī)Щ厝?，記下了嗎？?/br>
    聽差的護衛(wèi)是自小就跟在姚斌身邊的，聞言立即應了一聲，也不等姚斌再次出聲催促，就一抖韁繩，掉了個頭就往城中去了。

    姚斌這一串吩咐又快又急，待那護衛(wèi)打馬而去，姚斌將車簾放下方源才回過神，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姚兄這件事倒是記得清楚，若不是姚兄想起來，愚弟當真忘了，既然姚兄已經(jīng)請了工匠，那愚弟就不多此一舉了，只等姚兄家里修繕完再請到我家去就是?！?/br>
    反正只要不跟他搶人怎么都行，姚斌笑著應了一聲，復又轉到怎么在長安城中一起開商鋪的事上去了。

    ……

    眾世家自見了林言后一陣腦補，林言自然不知道，他現(xiàn)下只滿心想著怎么才能盡量減少傷亡，又不會走脫一個匪寇，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謝景安的書房外。

    還是從謝景安書房里出來的崔同看到他喊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來，笑著拱手道:“原來是小崔管事，殿下可在書房？”

    崔同如今也算是謝景安身邊得力的人，除了一個名頭，也跟管事差不多了，只到底年紀小，不似旁人圓滑，叫林言這句小崔管事臊的有些臉紅，急忙擺擺手道:“什么小崔管事，不過是王府里的人起哄叫的罷了，林將軍也這樣叫豈不是要臊死我，林將軍還是叫我崔同吧，或者小崔也可?！?/br>
    崔同急忙忙的解釋了一通，才笑著道:“殿下正在書房，早就交代我以后若是林將軍求見，只和魏長史劉主薄一般進去便是，不必通稟，林將軍快進去吧，我這就讓人奉茶?！闭f著就要轉身。

    林言卻喚了他一聲，肅聲道:“殿下如此厚愛，林某心中感激，只是尊卑有別，林某不敢仗著殿下恩寵就做出這等越矩之事，再者魏長史同劉主薄輔佐殿下有功，林某卻只是一介罪民，何德何能敢與魏長史和劉主薄相提并論，還請崔管事去通傳一聲，待殿下答應了，林某再進去吧?！?/br>
    崔同叫林言這一番話堵的不知如何是好，正有些不知所措，就聽書房中傳來謝景安的聲音:“可是林將軍來了？快快請進來吧?！?/br>
    聽到謝景安的聲音，崔同立即松一口氣，也不敢再同林言說什么話，忙不迭的將人請進書房。

    書房里謝景安正算著下午招標會一共賣了多少銀兩，在他的計劃里，雖說大周朝有將近一半的國土比較貧瘠，其他地方也不如宋朝明朝時的富庶，但十幾年不曾有兵禍，再怎么著也能賣個千萬兩，甚至都做好了賣不出千萬兩的準備。

    結果當真是期望越小，驚喜越大，說白了他也是他小看了他封地上的商賈，謝景安是真的沒想到，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竟然足足賣了近兩千萬兩的銀子，雖說其中三分之二都是用糧食和其他煤炭布匹等物資抵數(shù)，但只有三分之一也對他來說是個大數(shù)字了，近七百萬兩啊，折合人民幣足足兩個多億，他在后世都沒見過這么多錢呢，有了這些錢，雖然離將他封地發(fā)展起來還杯水車薪，但至少可以打個基礎了。

    別的不說，大量的工坊可以建起來了，還有礦物司專利司等等機構，還有就是巡城衛(wèi)，謝景安可是打著發(fā)展自己的嫡系將林言放過去的，哪怕現(xiàn)下還不能確定是不是能為自己所用，但至少也要開始未雨綢繆，讓那些巡城衛(wèi)的將士知道自己這個藩王記著他們對他們滿心期許，哪怕最終林言不能通過考核，也不至于無兵可用。

    第48章 情報

    謝景安心里轉著接下來要做的不少事, 面上卻半分不顯, 笑意盈盈的一張臉, 再者本身就長的俊秀, 看著就讓人覺得可親。

    林言進到書房看到謝景安就是這種感覺, 無論心中有多少憂愁, 仿佛一下子就散去了似得，渾身都輕松下來，素日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也忍不住隨著謝景安笑了一笑, 拱手行禮道:“見過殿下?！?/br>
    謝景安應了一聲免了他的禮，虛扶了他一把指著一張椅子讓他就坐, 恰好此時崔同帶著下人進來奉茶, 又上了些香軟的點心，待這兩人重新退下, 書房的門合起, 謝景安才笑著問道:“本王聽崔同說，今日又有賊匪上巡城衛(wèi)招降, 你去過了, 一切可順利？”

    林言見謝景安這般高興，就知曉今日宴席一定合乎了他的心意, 正想先恭賀幾句今日宴席的事, 話才到嘴邊就聽到這幾句, 頓時將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肅然道:“回稟殿下，招降的事倒是順利, 只等魏長史回來將人移交給他徹查便是，但是那賊匪頭領帶來的有關其他山頭匪寇的情報，卻是讓末將有些為難?！?/br>
    竟然還有事讓林言為難，謝景安頗感奇怪，心里也警醒了幾分，追問他:“什么情報，你且說來聽聽。”

    那賊匪頭領說的情報不短，林言雖聽時認真，但到底不曾有過耳不忘的本事，生怕稟告給謝景安說差了，在腦子里回憶了一番，斟酌了一下用詞，沉聲道:“回殿下，那賊匪頭領此次帶來的情報是瀛洲沉沙山的，據(jù)那賊匪所說，那沉沙山上的匪寇共計有一百六十余名，個個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不少有武藝在身，自康平四年起就劫掠了當?shù)馗粦羯仙铰洳轂榭?，這近二十年間作惡無數(shù)，不知有多少百姓死傷在他們手中，更是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們擄劫上山隨意欺辱，當?shù)刂苓叺拇迓鋷缀跻咽鞘揖趴眨切┓丝苎垡娫诟浇俾硬坏饺素?，現(xiàn)下已是往更遠的村落去了，那賊匪頭領說，不久前他們新?lián)锪艘慌贻p男女上山，拒今過去已半月有余，也不知是不是還有人活著，末將有心想上山剿匪，只是巡城衛(wèi)中皆是不曾見過血的，縱武藝不差，也恐不是那些匪寇對手，再者他們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只單憑巡城衛(wèi)不到兩百的人手，末將無甚把握?！?/br>
    這是謝景安自認識林言以來第一次聽他說如此多的話，若是平常謝景安少不得心中詫異與他談論一番，只是他現(xiàn)下所說字字震蕩人心，謝景安只聽得眼睛都發(fā)紅了，重重一拍書安，厲聲道:“豈有此理，本王治下竟還有這等視朝廷法律無度，殺人如麻的匪寇，當真是駭人聽聞，當?shù)氐墓賳T是怎么做事的，讓這些匪寇竟一上山就是近二十年，他們沒派人剿過匪嗎？不往御案上上奏折嗎？若是本王此次沒有下招降匪徒的諭令，陰差陽錯的知曉了這些消息，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謝景安越說越氣，只恨不得現(xiàn)下就派人將當?shù)氐墓賳T抓到他面前，讓他好好問一問，這些年吃著朝廷的俸祿就是這么為朝廷辦差的嗎？簡直殺了都不足以平他心中的怒氣。

    林言當時聽這番話也氣的不輕，只是他性情本就沉穩(wěn)自持，又過了這許多時間，縱有怒氣，卻也是能壓的住的，待謝景安發(fā)作了一通，才緩聲勸道:“當?shù)氐墓賳T尸位素餐，待末將將那些匪寇剿了，殿下親自問罪便是，封地諸事還要殿下主持，別因此動怒氣壞了身子?！?/br>
    林言一連勸了幾句，謝景安才漸漸平復下來，只是到底不能甩開因那些話聯(lián)想到的畫面，臉色異常難看，深呼吸了幾次才松開緊握的拳頭，肅然道:“本王的身子本王心中有數(shù)，林將軍不必費心，現(xiàn)下緊要的是剿匪一事，林將軍心中可有章程？”

    提到剿匪，林言就眼現(xiàn)厲光，顯然是對那些匪寇極恨，想了一想，拱手道:“末將以為剿匪一定是要剿的，但還需從長計議，畢竟只聽那賊匪頭領一面之詞，誰知曉是真是假，因此末將欲派幾個機靈聰慧武藝高強的巡城衛(wèi)軍士前往沉沙山附近的村落悄悄打探，看那賊匪頭領所說是否屬實，與此同時督促巡城衛(wèi)軍士勤練武藝?！?/br>
    林言將自己心中的打算一點不瞞的說了一番，然后起身行禮道:“除去這些，還有幾樁事須殿下準許。”

    只要能將那伙匪徒剿了，別說幾樁，就是林言現(xiàn)下想要為他林家翻案正名謝景安都肯答應，因此聽了林言的話謝景安猶豫都沒猶豫，直接點頭催促道:“你說?！?/br>
    林言道:“一是巡城衛(wèi)十幾年不曾有戰(zhàn)事，末將這幾日觀巡城衛(wèi)軍士中有不少佩刀都是用了許多年的舊刀，制刀的工藝也算不上頂好，雖擦洗打磨勤快，但也不復從前的光亮鋒利，甚至有些都有了細細碎碎的缺口，末將請殿下下令器械司為巡城衛(wèi)的軍士制一批新刀?！?/br>
    臨陣磨刀，這本就是應該的，總不能這些軍士為他的封地流血殺賊還拿著生了銹滿是豁口的舊刀吧，就算林言不提，謝景安下一步也是要整頓的，因此林言話音才落謝景安就道:“此事本王準了，其他的呢？”

    林言見謝景安神情頗為焦急，也不再一件一件的說了，一口氣道:“二是末將人手短缺，光憑這不足二百人難以攻下沉沙山，末將請殿下準許守城衛(wèi)參與其中，由末將統(tǒng)領一同練兵，三是巡城衛(wèi)守城衛(wèi)將士均是未見過血的，末將請殿下準許末將前往幾州死牢提取死囚，由巡城衛(wèi)守城衛(wèi)軍士充當行刑之人，四是末將欲在眾軍士見過血后率領他們先前往附近幾個經(jīng)常鬧匪患，不少百姓受其害的鄉(xiāng)縣剿匪以當練兵，待他們練出一身血腥煞氣，再一鼓作氣的將那些殺人如麻的匪寇剿殺，還請殿下準許?！?/br>
    林言這四件事均是在回王府的路上再三斟酌過的，除了讓守城衛(wèi)參與其中他一同統(tǒng)領有些逾制，恐讓順王以為他是借此攬權，其余皆是此次剿匪必不可少的。

    對于守城衛(wèi)參與其中林言不是沒擔憂過順王會因此對他心生芥蒂，從此對他心懷警惕，他甚至想過不如改成招兵？

    只是新招來的兵到底不如在軍中多年的老兵，哪怕他再天縱奇才沒有一兩年的功夫這些新兵也派不上用場。

    因此思前想后再三斟酌還是沒改，只是到底有些擔憂，林言甚至做好了被順王厭棄的準備，甫一說完就牢牢盯著順王的神情，面上看著從容不迫，其實心中緊張極了。

    謝景安從林言開口后就被奪去了全副心神，一邊聽著一邊思索，倒沒注意到林言與從前的不同之處。

    他如今滿腹心思都是怎么將林言想的幾個法子再擴充些，讓那些將士早日形成戰(zhàn)斗力，也好早日將那伙匪寇一網(wǎng)打盡，再著人到當?shù)睾煤貌椴槟切└改腹偈窃趺词凰夭?，這么大的事朝中竟一點風聲都沒有。

    若是十幾年前沒有宋良鎮(zhèn)守邊關，頜曷不時南下劫掠的時候就算了，那時他整個封地都兵荒馬亂的，百姓不事生產(chǎn)，到處都是流民，賣兒賣女都是尋常，從謝景安聽來的消息中就是易子而食也是時有發(fā)生的。

    可如今都什么年頭了，十幾年的功夫哪怕你沒有本事剿匪，難道上個奏折的本事都沒有嗎？謝景安倒也想過是不是奏折遞上去了卻沒能呈到御前，只是這念頭剛一出就被他壓住了。

    匪寇不比官員貪污或是魚rou百姓的大案，這種匪患無論放在哪里只會有礙官員的政績，官員為了前程拔除這些毒瘤都來不及，又豈會包庇于他？

    謝景安想來想去只想到這些官員或許是遞過奏折，只是沒能送出多遠就被匪寇攔住將送信的人斬殺了，積年累月下來當?shù)氐墓賳T被殺怕了，奏折的事不敢再提，因此這么多年長安才一直沒聽到風聲。

    想到這里謝景安心里的怒氣少了一點，只是對當?shù)毓賳T嚴查的心卻不曾減少一星半點，又凝眉思索了一會兒該如何短時間內(nèi)提升那些軍士的戰(zhàn)斗力，半晌才回過神看著林言道:“林將軍所提四事本王皆準了，本王現(xiàn)下就讓人將器械司為巡城衛(wèi)以及守城衛(wèi)的軍士煉新佩刀，只是煉兵刃一事不是一兩日就能成的，還需林將軍多等待幾日?！?/br>
    等待幾日怕什么，只要順王不從此以后心懷芥蒂疏遠他就好，林言聞言幾乎是喜出望外，雖面上不曾顯露半分，但心中為順王效命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的念頭更重了，再三謝過謝景安才退下去。

    林言這么一來，謝景安原先還興高采烈的心情頓時沒了，林言走了也沒心情再算什么銀兩，只一頭扎進淘寶里，拼了命的搜索看有沒有更好的煉鐵鍛刀技術，或者什么更先進殺傷力更大的武器。

    第49章 難題

    這一日忙了一天, 晚上謝景安也沒能睡好, 夢里一會兒剿匪失敗, 林言重傷奄奄一息, 一會兒那群匪寇竟是囂張的將巡城衛(wèi)守城衛(wèi)軍士的頭顱割下來扔到他王府門前, 硬生生將他氣的醒來。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再睡過去, 竟又夢到鵝毛般的大雪夾雜著呼嘯的北風下了三天三夜，他封地內(nèi)房屋坍塌，百姓們十死九傷, 哀嚎痛哭之聲響徹天地，竟又是將他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