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歲忘歸朝他一眨眼，笑道：“你可別忘記方才答應(yīng)的，為我收尸啊?！?/br>
    月見紅著眼眶，半晌才啞聲道：“我才不要為你收尸……”

    歲忘歸靠在榻上，彎著眸子道：“我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下葬在祖墳中，就是不知能不能如愿了？”

    月見忍了半天，也沒忍住，淚水蜿蜒滑下，他顫聲道：“我……”

    歲忘歸又道：“但是我又不想葬在祖墳，若是到了地下，爹爹娘親和那兩位兄長問我這些年過的如何，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br>
    “我過的人不人鬼不鬼，把自己活成了之前最厭惡的模樣，還有什么顏面去見他們？”

    “把我隨便葬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吧，一個小墳包就成，我不挑?！?/br>
    月見再也聽不下去了：“別說了……”

    歲忘歸輕輕閉上眼睛，唇角還嗔著笑，淡淡道：“月見，我先走了，別想我啊?！?/br>
    月見罵道：“我才不會……”

    他還未說完，便有些泣不成聲。

    風(fēng)雪呼嘯刮來，很快幫他半邊身子掩蓋住。

    月見在一旁肩膀微微顫抖，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收拾住即將崩潰的情緒，深吸一口氣。

    “歲……晏？”

    無人回答。

    月見又顫聲道：“忘歸？”

    歲忘歸眸子垂下，手腕落在衣擺的碎雪上，已沒了聲息。

    風(fēng)雪飄然間，夾雜著月見悲聲的哽咽。

    許久后，月見才道：“睡吧?！?/br>
    睡吧。

    睡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歲晏仿佛一腳踏空，倒吸一口氣，猛地張開了眼睛。

    他突然驚醒，在一旁守了半日的端明崇立刻察覺到了。

    他忙湊過來，卻發(fā)現(xiàn)歲晏仿佛睡魔怔了，急促喘息著，仿佛要氣絕一般，滿臉都是驚恐。

    半晌才從喉嚨中發(fā)出一聲絕望的低泣。

    “我……”

    端明崇忙去抱他。

    歲晏淚水再次落下，他將頭埋在端明崇懷里，嘶聲道：“我錯了……我不想尋死了……”

    端明崇一愣。

    “殿下，殿下救救我……”

    第87章 照料

    端明崇不知他夢到了什么, 但是看他嚇成這樣，忙緊緊擁著他, 不住安撫他的后背，輕聲道：“不怕了不怕了，只是個夢罷了?！?/br>
    歲晏死死抱著端明崇, 全身都在發(fā)抖。

    “殿下，我犯了大錯……”歲晏喃喃道, “自戕之人會被上天降下責(zé)罰，我……”

    重生這些年, 歲晏一直以為這平白多來的一世是上天給的恩賜，所以一直努力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樣子, 肆無忌憚, 張揚桀驁。

    但是在他逐漸淡忘上一世的糟心事，終于和端明崇心意相通時，突如其來的病情卻將他拖入了深淵般的現(xiàn)實中。

    這時, 他才恍惚發(fā)現(xiàn)，這一世并不是恩賜，而是懲罰, 對他上一世不惜性命擅自自戕的責(zé)罰。

    所以在他最想要活著的時候, 上天卻給他開了個最大的玩笑。

    就像是在做一場夢一般, 在最令人歡喜的地方突然戛然而止, 回歸冰冷的現(xiàn)實。

    歲晏絕望悲戚地看著端明崇：“殿下，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端明崇不知他到底在說什么，但是看到他眼中并不是噩夢才能帶來的絕望和狂亂, 怔了半天才一把將他擁得更緊。

    “這不是責(zé)罰?！倍嗣鞒绲?，“這根本不是什么責(zé)罰，就算你真的犯了什么大錯，也輪不到旁人來向你論是非對錯，定責(zé)罰罪行?！?/br>
    歲晏微微仰著頭，眸中還帶了些害怕，只是比之方才稍稍安定了些。

    “是……嗎？”

    端明崇道：“是?！?/br>
    許是端明崇太過堅定的話影響到了歲晏，他愣了半晌，似乎是被說服了，怔然點頭，啞聲道：“好?！?/br>
    他緊緊蜷縮在端明崇懷里，眸中依然是殘留不去的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