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晏道：“你方才沖到他身上，是想做什么，你說出來，我饒你一命?！?/br>
    小姑娘被嚇得直抖：“大人……饒命啊，我……我只是想偷點(diǎn)銀子，對不住，我該死，下次再也不敢了！”

    歲晏突然笑了，他柔聲道：“你說謊?！?/br>
    小姑娘哇哇大哭：“真的！是真的！大人饒了我吧！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那什么，佛祖不是說過嗎，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大人！您擋著我回岸的路了！”

    歲晏：“……”

    歲晏幾乎被她這番話說笑了，心道這小姑娘年紀(jì)不大，倒是伶牙俐齒。

    他正要再問她幾句，端明崇卻看不下去了，直接扯著他的手將他拽了過來，不滿地看著他：“你在做什么？！”

    歲晏：“我……”

    小姑娘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了，嘴里還在嚷著：“謝大人開路！我游回岸上定會(huì)記著您的大恩！”

    歲晏：“……”

    歲晏不想讓她走，忙要去追：“小崽子！你給我滾回來！”

    端明崇：“歲晏！”

    歲晏回頭急急指著那小兔崽子的背影：“殿下！那人……”

    端明崇死死抓著他的手腕，道：“只是個(gè)小毛賊罷了，值得你這么上心嗎？”

    歲晏：“可是……”

    端明崇幽幽看著他，神色有些古怪：“那……小姑娘這么小，小侯爺……”

    歲晏掙扎的動(dòng)作頓住了。

    端明崇抿了抿唇，輕輕道：“……是如何忍心下手的？”

    歲晏突然一愣，聽懂了端明崇話中的意思，臉色頓時(shí)慘白。

    這便是，在說他……狠毒？

    歲晏突然打了個(gè)寒顫。

    前世他在朝中攪弄風(fēng)云，不管忠臣佞臣，只要是攔他路的一般都沒什么好下場，而明里暗里罵他諷刺他的人也不計(jì)其數(shù)，他聽到了也當(dāng)沒聽到了，一來二去，也早已麻木了。

    當(dāng)年尹令楓被誣陷之事，歲晏和月見花了半年時(shí)間將此事重審重判，牽連到了無數(shù)大臣，皇帝震怒，但是卻因?yàn)闋窟B甚廣，想要如同之前那般草草放過，歲晏卻沒有善罷甘休。

    他和一身紅衣的月見站在牢獄中，看著那些人一個(gè)個(gè)死在冰冷的屠刀下。

    血流成河。

    他們臨死前的謾罵，難聽到讓人不忍卒聽，就如同一個(gè)個(gè)詛咒，在歲晏身上落下不見血的烙印。

    “歲晏，你歲家三代忠良，沒想到到最后竟然出了你這么個(gè)狼心狗肺，玩弄權(quán)勢的卑鄙小人！”

    “你定會(huì)不得好死！歲家列祖列宗在天有靈，絕對不會(huì)認(rèn)你這樣令人做吐的孽子！”

    月見厲聲道：“住口！”

    歲晏聽著卻笑了出來，柔聲道：“好了，和死人置什么氣?！?/br>
    月見為父報(bào)仇受了太多苦難，聽了那些話都有些忍不了，勸道：“王爺，您先回去吧，過一會(huì)怕是不太好看?！?/br>
    歲晏聽著那些話，沒有絲毫動(dòng)容，他捧著小手爐，饒有興致地看著垂死掙扎的眾人，淡淡道：“不了。”

    月見：“王爺……”

    歲晏輕輕笑了：“我沒你想象的那般柔弱，他們想罵便罵吧，罵完了早早上路，我等會(huì)還要去賞花燈?！?/br>
    月見看著他眉眼的倦怠，愣了一下，沒再說什么。

    那些罵聲依然再繼續(xù)，片刻后直至無聲。

    前世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加在一起，卻也沒有此時(shí)端明崇一個(gè)眼神來的讓歲晏難堪。

    .

    而那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兔子似的跑的飛快，一溜煙鉆到了一處暗巷中，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她揉著被歲晏踩得生疼的手，方才那副柔弱可憐收斂得干干凈凈，齜牙咧嘴地恨恨道：“那個(gè)混賬，別讓老娘抓到他！”

    她的手腕似乎被踩腫了，揉了半天不見緩和，便只好將袖子撩開，露出里面用臟兮兮的布條綁在手臂內(nèi)側(cè)的一把匕首。

    “混賬！混蛋！王八蛋！老娘一定要剁了他！啐！”

    小姑娘邊罵邊將匕首解下來，此時(shí)舞花燈從路邊游行而過，光芒驟然灑了一束進(jìn)來，將她手中匕首端的一個(gè)字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