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宅心仁厚，就當(dāng)幫我這一回吧，日后我定會找機會報答的?！?/br>
    歲晏想著想著，突然悶聲笑了起來，心道：“看來人情真的不能隨便亂欠啊，一不留神便要賠上自己的性命?！?/br>
    “太不劃算了。”他心想。

    自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歲晏已經(jīng)不想理會了，他強撐著等到端如望離開，才踉踉蹌蹌?wù)酒饋?，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便要走。

    歲珣皺眉一把拉住他，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歲晏臉色蒼白，輕聲道：“我、我想回家?！?/br>
    歲珣道：“想回去也要和三殿下說一聲吧，這么一言不發(fā)的就走，太失禮了……”

    歲晏嘴唇輕抖，澀聲道：“兄長去同他說一聲吧，我先走了。”

    他說著，連大氅都不披，快步鉆入了外面呼嘯的大雪中。

    作者有話要說：　　歲晏：論品毒酒，無人能出吾之右。

    第16章 求生

    片刻后，歲晏被下人快馬加鞭送回了侯府。

    污名入喉，往往需要一個時辰后才能緩慢毒發(fā)，但是從三皇子府到侯府不過三刻鐘，歲晏就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在跳下馬車時險些踉蹌著摔在雪地上。

    海棠正在外面換燈籠，瞧見他回來連忙驚奇地上前迎接：“少爺，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歲晏只穿著寬袖小褂，襯著身形更加消瘦，風(fēng)雪寒意順著袖子鉆進(jìn)去，他不知是冷還是其他的，渾身都在發(fā)抖，緩緩搖頭，啞聲道：“沒事?！?/br>
    海棠瞧見他臉色不對，正想要扶他卻被歲晏揮開了手。

    “少爺？”

    歲晏垂眸往自己的院子走：“不必跟來?！?/br>
    海棠還要再說什么，歲晏已經(jīng)飛快走進(jìn)了通往院子的紅梅林，一陣風(fēng)雪飛來，不見了蹤影。

    梅林中雪已積得沒了腳踝，歲晏微微喘息著踉蹌走到其中。

    神色恍惚間，他的臉側(cè)突然被一枝梅花刮到，往旁邊躲了幾步，腳下不穩(wěn)，猛地?fù)湓诹说厣稀?/br>
    他未著大氅，身形單薄地栽在雪堆中，手撐著雪地緩慢坐了起來，呆愣地看著從衣袖中掉出來的一枚玉佩。

    ——那是他打算送給端執(zhí)肅的生辰禮物。

    前世他也準(zhǔn)備了同一塊玉佩，卻因為半途端明崇遇害的事情未曾送出去，這一世本是想彌補這個遺憾，卻不想此時卻成了最大的笑話。

    歲晏越看越覺得可笑又悲涼。

    玉佩的紋樣是他重生前親自繪出來讓人雕的，聽玉器店的老板說玉佩的花紋往往都是喜鵲金魚萬年青，桂樹牡丹三歲寒，什么寓意好雕什么。

    當(dāng)年的歲忘歸覺得紋樣一個太單調(diào)，便想著將好幾個寓意喜慶的花融合著畫了上去，直接畫成了個四不像，但好歹是雕出來了。

    只是下次他再去那家玉器店時，老板說什么也不肯再接待他了，一度令歲忘歸十分費解。

    歲晏呆呆地望著雪地上的玉佩，接著仿佛是魔怔一樣，猛地握拳重重朝著那玉佩上砸去。

    “砰”的一聲悶響，玉佩被他砸陷到了雪地中，第一下的時候沒有碎，歲晏跪在地上，再次重重砸了兩下。

    玉佩裂開紋縫，碎成了幾塊，碎玉將他凍得發(fā)青的手割得鮮血淋漓。

    歲晏眸子失神地看著那碎裂的玉佩，呆呆地心想：“我到底是如何……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的？”

    他飲下酒時，宋冼和端執(zhí)肅的神色他瞧的一清二楚，只是他看的越清晰，心頭卻越悲涼。

    歲晏第一反應(yīng)是：“啊，原來他們都知道啊?！?/br>
    只有我不知道。

    茫然過后，不可抑制的崩潰才徹底襲來。

    歲晏十分不理解，端執(zhí)肅為什么要和端如望在這樣的場合置端明崇于死地，端明崇死在了他的生辰宴上，饒是他有無數(shù)個緣由，也定然是第一個逃脫不了干系的。

    端執(zhí)肅能在朝中生存多年并不愚蠢，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如果前世歲晏能察覺到這些的話，定然是首先替端執(zhí)肅考慮大局。

    但是現(xiàn)在，他卻什么都不想去考量，不想看那兩人道貌岸然的神色，甚至連一刻鐘都不想待在那令人做吐的筵席上。